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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撐開眼皮,慵懶地坐起,只略略側了側身。
要不要賴皮得這麼理所當然?
完全認命了自己的奴才地位,他好笑地自己移到另一頭,不敢勞煩他們女王移動大駕。
長發吹到八分干,他關掉吹風機,以指為梳,順了順髮絲。“晚餐有沒有吃?”
“有……吧。”草草啃了一個菠蘿麵包,算不算?
就知道。光看她的表情,便知又是隨意打發。
他起身拎來剛剛隨手擱在柜上的紙袋。“賞你的。看你可憐,忙到飯都沒空吃。”
她探頭瞄一眼。紙袋上印著某家很知名的私人招待會所名稱,是不少政商名流出入的地點,她家裡那些父兄也沒少去過,
聽說餐點頗精緻——不過那不是重點,男人的場子,主菜從來都不是擺在桌上,而是坐在腿上。
她打開餐盒,挖了匙炒飯入口,腦子裡不由得想——所以他是跟女人炒飯時,還不忘幫她外帶炒飯?還是忙著吃腿上的主菜,沒空吃桌上的,乾脆打包回來給她當消夜?
“這麼晚還不睡,在等我?”
她搖頭。“不是。”
只是剛剛洗完澡經過客廳,想起他獨坐沉思的模樣,便不由自主坐到他慣坐的那個位置,模擬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事情,是什麼感覺?
沒打通任督二脈,也不會特別靈思敏捷,她坐沒一會就眼皮沉重。
他挑眉。“真的沒事?”
她頭搖了一半,又點了點。
“這樣是有還是沒有?”
“有。但是我可以自己想、自己解決。”人生的考卷里,每一個考題都該自己作答,不能總是作弊,他已經泄題太多。
“不錯,有志氣。”淺淺的微笑里,有一絲欣慰,也有一絲落寞。喜見她越發自信獨立,愈走愈穩,也為她再也不需要他扶,而略感失落。
“你最近,好像都很晚回來?”回來時,身上多少都帶點酒氣,還有女人的脂粉味。
“嗯,有些人脈總是需要打點維持。”不然她以為,那些泄題的考卷,是在家裡打坐冥想,打開天線跟老天爺感應來的嗎?
“我一直沒有問,你怎麼會連政府的招標工程,都能探到底標?”
他食指放唇上,“噓”了一聲。“不要問,你會怕。”
“你正經一點!”
“我很正經啊。有些事情,真的不要知道比較好。”這圈子的水有多深,是她無法想像的,他也沒打算讓她明白。
“都說你口風緊,現在我相信了。”她意味不明地瞄了他一眼。
所以剛剛那是在探他口風嗎?
余善謀好笑道:“親愛的,想使美人計、吹枕邊風,你功力還太淺。”至少風情和身段還需要再練練。“你那又破又爛的情報網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招我比你還會使?”
可以不要一直強調又破又爛嗎?一個誤會而已,是要嘲笑她多久?
“不然你又用這招拐過多少女人上鉤?”
他斂笑。“你真的想知道?”
“對。”
他靜了靜,沒立刻接話。
“我不否認,我用過這種方式,達到我想要的目的。把女人拐上床就能達成的事,不需要去拚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他不會刻意在她面前隱瞞過去、美化自己,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再再不堪,那也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除了基於職業操守無法透露的工作內容,其餘沒有什麼不能對她說的。
趙之荷蹙眉,不喜歡他這種扭曲的價值觀。
兩害相權取其輕沒有錯,但身體的自主權,並沒有比較輕。
她莫名地不悅。“我會選擇拚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他苦笑。“我知道。”
這朵孤高清傲的荷,莖骨有多硬,寧折不彎,他還能不懂嗎?
“就算是現在,你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
“對。”連想都不必。能用最少的代價,換取到他要的結果,就算現在,他還是會這樣做。
“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她脫口而出,想打住時已來不及。
他容色一僵。
對,這就是他與她最大的不同,他會為了現實出賣自己,而她不會。她永遠無法理解他,而一個無法認同的人,自然,也永遠不會看得上眼。
“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他不會愚鈍到聽不出話中的厭斥。
“我、我不是——”她想解釋,她沒那樣的意思——真沒有嗎?
從一開始,知道他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就是那樣看他的。
她確實,曾經瞧不起他的人格與做事方式,她無法昧著良知否認。
一個遲疑,已錯過最佳的解釋時機點。
“我只是、只是覺得,還是應該要有基本的原則……”她悶聲道。他一直說他喜歡她,可是這種事情,再過多少年、無論她怎麼變——這一點都是絕對不會變的,也無法接受那樣的伴侶。
“好,我懂了。”余善謀沒與她爭辯,默默地起身退開。
他不是個多乾淨的男人,這點本來就無從爭辯,她若覺得這樣的他缺乏原則、毫無廉恥,那也沒有不對,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這是無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