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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持分際,抽掉了那分只給她的嬌寵,距離感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將自己的定位,由一個傾慕的追求者,轉變成關懷的男性朋友。
他在淡掉。
移開目光,不再專注、不再凝視、不再獨寵。
她恍然明白。
男人的感情,本來就毫無邏輯,來的時候沒有道理,就像他當初的一見鍾情,走的時候也不需要有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了,就像她父親,從大媽到她的母親,每一個都是曾經真心喜愛過的,但感覺會漸漸淡掉,然後再有另一個人,去點燃火花。
很簡單,也很好理解,他只是淡了,逐漸沒有熱情而已。
她原本沒有很確定這一點,直到有一天在書房找資料,不經意看見夾在裡頭的書籤,直面寫著一行字——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那是他寫的,字跡不難認,長年習書法的人,寫出來的字有一種別人仿不來的氣韻,端雅俊秀。
她後來認真思索了一下,終於想起那天吻他的人,是聯旭千金謝盈盈,還多事去探查了一下那段過往。
原來,是這樣啊。
看見書籤上的字痕,懂了他淡掉的原因。
倒也不意外,他異性緣本就很好,她也從來沒有給過他明確回應,他會離開一條無人作陪的感情單行道,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的選擇很多,從來就不需要吊死在她這樹上。
她輕輕吁了口氣——
思索出結論了,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她本就不曾期望,男人獨一無二的愛情。
以前,姥姥曾說她性情偏冷,比較慢熱,要遇到很有耐性的人,才能溫暖她。
在余善謀之前,並不是沒有遇到過條件不錯的好對象,可是往往總在她覺得“好像還不錯,可以試試看”以前,對方就已經先冷掉了。
沒有人,耐得住性子,一點一點、慢慢捂熱她的心。
如今隱隱的失落,或許只是因為,她曾經以為,他會堅持得更久一些,讓她更明確感受到,或許可以燃起一絲火花。“予獨愛蓮之出於泥而不染”,她是真的有看進眼底了,也開始思考在一起的可能性,可是——
沒有什麼獨愛,如今只剩那一水之間的盈盈佳人。
他沒來得及,等她思索出答案,就先淡掉了。
這樣也好,她就不用糾結合不合適的問題。
他先淡掉了,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了。
她深呼吸,再吐一次氣,試著將胸腔之內,莫名的沉窒感一回吐出。
她沒有覺得難過,只是有一點點失望而已。
只有一點點……
只是一點點的失望,很快就會好。
也許睡一覺起來、也許這杯咖啡喝完、也許一部電影看完……
啊,她想起,唯一一次跟他出來看電影,就是在誤會他有妻小那一回。
事後她又正式道了一次歉,他說:“沒誠意。把我趕出家門,一句對不起就算了?”
這是趁火打劫,但因為自己理虧在先,他提出賠償條件,她就履行了,何況只是跟他看個電影而已。
電影看完了,還沒淡掉。
沿著上回走過的路線,又走了一遍,反而想起更多他那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回到家,客廳留著小燈,書房透著光。
聽到開門聲,他出來打招呼,順便喝水。“今天好像比較晚?”
“嗯。去看了電影。”
他動作一頓。
她以為他會問:跟誰?
但他沒有。
淡淡地哼應一聲,倒水,轉身要回房前補上一句:“對了,明天丞皓生日,我會在家陪他們,晚上就不回來了。”
“我知道,小舞有邀請我。”
“這丫頭,”他嘆氣。“以後她再這麼沒分寸,你不用理會。”
可是我答應了——
“這是家聚,她沒搞懂狀況。”家庭聚會,不是家庭成員、或成員的另一半,不適合參加,小舞以為他們還在曖昧中,想替他製造機會,但他已經很清楚知道,不可能了。
“……”答應的當下,她並不覺得為難,也沒有多想,但此時再多言,好像她也跟著不懂事了。
他現在,把線畫得好清楚,沒有一絲模糊地帶。
她不發一語,回房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替我跟丞皓說聲生日快樂。”
“謝謝,讓你費心了。”
不費心,至少比起他為她做的,準備一點小禮物,費不上什麼心。
余善謀看著她回房,衝動地想叫住她。
她……怎麼了嗎?為什麼又露出那種迷路小女孩的表情?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每當她覺得自己被棄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表情——天地之大,茫然不知何處可以安身的表情。之前被父兄同時出賣,她就是這樣。
不確定該不該相信趙之寒,會不會再被丟掉一次時,也是這樣。
她只是被舍下來的、不重要的選項。
小女孩又受傷了?
以為她最近應該還不錯,工作上沒有什麼大問題,家裡這頭,跟趙之寒互動也還不錯,前陣子一起加班,熬夜查趙之驊的陳年爛帳,也熬出些感情來了,不管是戰友默契還是遲來的兄妹情誼,總之看起來,狀態是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