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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閃滅的閃光燈讓關子傑的瞳孔不定的收縮,而每一次的收縮都牽動他沉痛、懊悔的情緒,每一句編織的謊言也都令他愧怍。
可是除了遵照母親的交代,他再也沒有別的法子,大哥死了,如果連他也鋃鐺入獄,那麼士恩集團還能由誰來支撐?
如果還可以再重來一次……可這個世界卻沒有如果這兩個字。
從今而後,他就要背負著弒兄的罪惡感度過餘生!
“關先生,”一名女記者的聲音喚回他早已失魂的神智,“您說關總裁是搭遊艇出海回來後才失蹤不見,而你當時並不在場,可是根據一位目擊人士指出,當天晚上看見你和關太夫人都搭上那艘遊艇。”
一瞬間,關子傑體內的血液降到冰點,包括其他在場的沈嵐和畢珊都臉色遽變。
現場所有記者和群眾也驚愕的開始議論紛紛。
原先發問的女記者繼續尖銳的提高聲量,“那位目擊者還親眼看見有東西從遊艇上墜落海里,關於這個問題,你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清楚的解釋?”
“我……”關子傑臉上的表情連番轉變。
不待他開口,其餘記者又搶著發問,“所謂的東西該不會就是關總裁吧?”
“所以並非綁架,而是兄弟鬩牆的謀殺案?”
“既然關太夫人當時也在場,那麼關太夫人對這件事有什麼話說?”
“這……”一波波幾乎揭穿謊言的追問將關子傑淹沒,明滅的閃光燈更讓他睜不開眼睛。
更令人驚恐的是,他甚至能聽見沈嵐和畢珊同他一樣狂然不知所措的心跳。
突然,一個清亮的女音卻在此刻劃破了記者哄鬧的聲音——
“是哪個不明就裡的目擊者告訴你們關總裁落海的?”
關子傑震驚不信的目光投向緩緩走向會台的婀娜身影。
段語琛?!
在場所有人也頓時驚訝的恢復安靜。
獲得了眾人的注意,段語琛噙著淡淡的笑意走上會台,看也不看神情不定的三人,也無視群眾眼中的質疑,就逕自占據了屬於關子傑的麥克風。
“這是士恩集團的總裁方才親手交給我的信。”她笑盈盈的掏出口袋中的信紙,假裝聽不見身旁三人的倒抽氣聲,“這封信的內容是要告訴大家關總裁依然安在,只是從今天起,他在士恩所有的股權都將轉移到關子傑的名下。”
“所有股權?!”底下的股東愕然的叫出聲,“這麼說士恩等於換了新總裁?!”
不只股東們驚愕鼓譟,就連在場的關子傑三人都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相信的人大可以拿這封信對證!”段語琛瀟灑的將信紙丟向空中,立刻引來人群的騷動。
看著眾人你爭我搶的想一窺究竟,她臉上盈滿了笑,忽地伸手彈指,“阿隱!”
會場後頭的阿隱聞聲捧著銀制的托盤走出,只是俊臉上的表情十足的不甘心。
真搞不懂老爺,為什麼偏要他聽這瘋女人的命令行事?
看清銀制托盤上的BMW精品模型機車,關子傑當場凍僵。
段語琛接過阿隱送上的模型機車,將它交到關子傑手中,“這是你大哥要我拿給你的,還有……”
她轉向表情蒼白的畢珊,“他說祝福你和關子傑,還說希望他回來的時候,有人能叫他一聲大伯。”
“我……”畢珊惶然的掉下眼淚,“為什麼?我明明……”
段語琛才不管她想說什麼,她只負責交代,誰叫關子昂賣了她人情,答應不再合併段氏,拿人手短,她只得替人辦事。
她逕自轉向臉色發青的沈嵐,“雖然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關子昂要我轉告你,不管你做了什麼,你永遠都是他的母親,而你們也永遠都是他的家人。”
沈嵐激動得眼中頓時浮出淚光,忍不住掩面而泣。
“至於你,”段語琛賊笑的轉向阿隱,“你老爺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什麼?!你……”
一個記者打斷阿隱不滿的尖吼,“那關先生到什麼地方去了?”
段語琛神秘兮兮的微笑,“他說,他去流浪了。”
墜海?!
將士恩交給關子傑?!
流浪?!
一連串突如其來的劇變,讓舒斐怔愣的坐在電視機前發呆。
“不!”怎麼會這樣?
可是這些是阿琛說的,就算她不信關子傑,也該相信阿琛不會說謊。
怎麼會這樣?!好臭屁流浪去了?!那個無論如何皆以工作為重,說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卻連墾丁都沒去過的人,能到什麼地方流浪?
一旁鬆了口氣的余小敏正想直起身,卻震愕的發現站在店門前的高大身影。
“啊——”在那個高大男人的噤聲手勢中,她連忙掩住幾乎竄出口的興奮尖叫。
轉頭看見舒斐還對著熒幕不信的發呆,余小敏忍不住對眼前的男人露齒一笑,暗暗示意他走進店裡,自己則悄悄的關上店門離開。
畢竟,解鈴還須繫鈴人,就讓這個系鈴人獨自面對她掙脫不開情網的好友吧!
良久,電視中的記者會早已結束進入廣告,舒斐卻依然無法置信的緊盯著電視不放。
那緊張的神情,在乎的模樣,仿佛希望記者會能再重來一次,告訴她關子昂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她獨自陷入沉思許久、許久,直到一雙溫暖的鐵臂自她身後緊緊的將她環抱住。
一瞬間,那熟悉的溫暖令她一震,緊跟著眼淚就像忘了關的水龍頭奔泄而下。
不需轉頭,不需開口,只消這溫暖和輕拂在她長發上的呼吸,還有熟悉的氣息,她就明白了這是誰的擁抱。
“打我吧!”低沉壓抑著痛楚的嗓音從舒斐身後貼著的胸膛震出,不需看見她的眼淚,從她激動得發顫的身軀,關子昂就知道她在哭。
而害她落淚的當然只有他這個罪過的始作俑者。
舒斐哽咽的出不了聲,只是在他寬闊的懷裡縮著肩膀哭泣。
他要她打他,可是她怎麼打得下手?
不過幾天的分離,就讓她覺得物是人非,而曾經讓她斷腸的誤會,現在看來竟是如此可笑!
環住她的大手慢慢往下滑,捉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臂,看清了還留在上頭的淤青,又令他的心一揪。
“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我是個無情冷血,不值得你付出的人,竟然不相信你……直到我落入海里。”
“你真的掉進海里了?!”舒斐震驚得霍地轉身,惶亂的注視眼前的男人,生怕他有所閃失。
直到看清他一切完好,再望見那雙炯銳溫柔的眼緊盯著她不放,舒斐這才想起自己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不啻彰明了她早已不在乎之前的誤會,倏地又羞紅臉想轉身背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