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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讓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一不小心就撞上百心搬過來的其餘雜物,發出輕微的聲響。
這一種似乎撞醒沉迷在繪畫世界的百心,只見她掉轉過頭,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瞧見西域的存在,又立刻轉回於她的畫布上,手裡的彩筆一徑揮舞不停。
西域暗暗鬆口氣,放心的站在角落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
看她一身的紅色絲絨裙裝,八成是已經準備好和他外出用餐,只是畫畫的念頭突然來襲,讓她顧不得其他,還把一身的紅絲絨給沾染不少顏色詭譎的油彩。
西域能了解這種心情,當他沉迷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可以忘了時間,忘了別人的存在,眼裡只有自己的建築。
轉眼瞧見送來的早餐還原封不動,就連一大把紅玫瑰也還擺在茶几上,上頭的卡片顯然也沒拆封過。
看樣子,今天的午餐也可以取消。
西域搖搖頭,暗嘆她真是不會照顧自己。
怕她真餓著,他乾脆自動到廚房去下面,別的他不拿手,煮一盤好吃的義大利面他卻遊刃有餘。
在廚房忙著張羅之際,西域卻突然覺得這幕情景好熟悉,仔細想想,才想起過去在廚房替他做飯的是他那些歷屆女友,現在風水輪流轉,倒換成是他替別人下廚。
只不過——
已經一個小時了,他低頭看看已經快要冷掉的義大利面,又抬頭望望還在專心作畫的百心,心底不由得再次嘆口氣。
現在的他終於能夠稍稍體會容薇和他歷屆女友過去的感受。
只怕面冷了,她都還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眼前在作畫的她知不知道其實她自己美得就像幅畫呢?
西域欣賞的目光無法轉移半分,心底的那些迷惑也像氣球一樣膨脹得愈來愈大,直到眼皮沉沉往下垂去的那一刻,他仍在心中質疑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不知沉浸夢鄉多久,他隱隱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身影正向他偎近,抬起沉重的眼皮,在半夢半醒間,他看到百心偎靠在他身上,像是已經完成畫作,疲憊得只想在他身上倒頭大睡。
昏昏沉沉地,西域伸出手輕撫她披落在他胸前的長髮,重新閉上眼瞼之前,發出低不可聞的嘆息喃問:“你到底是誰……”
☆☆☆
好久沒有作畫的衝動了,把她弄得好累。
太陽西落前,百心先醒過來,目光怔忡的直視仍在酣睡的西域。
夕陽的餘暉照在他的臉上,在他眼下映出長期熬夜疲憊的黑影,沉睡後線條變得柔和的五官,也隱約透露出他溫柔的好脾氣。
如果不是這麼好脾氣,大概也容不下她這樣的為所欲為吧!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這樣的男人,對她好,卻沒有多餘的要求,就連吃個豆腐的輕薄舉止都沒有。
從前她遇到的那些男人,聽到她喜歡當第三者,沒有一個不想對她亂來的。
只有西域……
可也就因為他的好,才害她玩不成第三者的遊戲,因為這樣的好男人實在是不應該耍弄他。
只是遇到這麼好脾氣的傢伙,不逗逗他,她又覺得有些不甘心……真是矛盾極了。
輕輕用手指划過他輪廓分明的五官,百心把他每一個肌理和骨骼的感覺都牢牢記住,告訴自己有一天要把他畫進她的畫裡。
想著想著,桌上的一束紅玫瑰落入她的眼帘。
伸手抽出上頭的卡片,看著卡片上寫著的愛的留言,竟然只是“早餐好吃嗎”五個大字,百心不禁撲哧的迸出笑聲。
愛情白痴就是愛情白痴,無藥可救就是無藥可救!
“難怪你老是被女人拋棄!”
難以置信的搖頭,她的眼神又落到桌上冷掉的義大利面,用叉子叉起咬了一口,隨即呸呸的吐出來。
懊惱的瞪了西域一眼,她隨即張嘴咬住他高挺的鼻子。
睡得正酣的他立刻無辜的痛叫醒來。
“什麼義大利面嘛!難吃得要死!”她不滿的對他瞪眼抱怨。
西域睡眼惺忪,很是無辜的瞪著坐在他大腿上的百心,“義大利面冷掉本來就不好吃。”
“既然知道冷掉不好吃,為什麼做好的時候不叫我一聲?”
如果他說是因為她在畫畫,她肯定也有理由可以罵人。
西域幾乎可以預見那樣的對話,乾脆繃著臉閉嘴為妙。
陽剛堅硬的雙唇抿著忍耐的線條,那樣緊密無fèng的角度,仿佛天地之間,只有百心一個人敢對他這麼任性,而他又願意容忍似的。
“我餓了。”她捏捏他的手臂,簡直將任性發揮到極點。
說到餓了,西域這才驚覺窗外的夕陽。
“該死!”他竟然又荒廢工作?一覺睡到快天黑?
“我餓了。”百心再捏他。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情的人,大概還以為他養了三隻貓呢!每一個都跟他要吃的。
“那我們立刻去陽明山!”百心高興的拽起他的手臂。
“陽明山?”他愕然瞪眼,“你不是說餓了?”
“所以才去陽明山啊!”她一臉幸福的表情,“我們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泡溫泉,還可以一邊看星星耶!”
是啊、是啊,乾脆讓他被沒工作的罪惡感給壓死算了!
西域心中千百個不願意,只是一看到面前那張愉快的笑臉,不知怎的,到口的拒絕就變成點頭,還自動應允道:“那我先餵好洛洛和托托”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呆了呆,只是已來不及挽回,因為她已經興高采烈的應他一聲好,亂跑亂叫的衝進浴室。
“白痴!”他沮喪的垂下腦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愚蠢。
如果哪天這個女人要他跳樓,他該不會也點頭吧?
☆☆☆
西域頻頻說服自己,下下個月有個工程案就在陽明山上,所以他是去工作,然後“順便”享受一下溫泉罷了。
沒錯,是“順便”,不是“特地”。
只要這麼想,就覺得罪惡感沒有那麼嚴重。
在客廳等了十五分鐘還不見百心的人影,他就認定這女人有遲到的慣性,所以一雙長腿很自動的就轉向客房。
未掩的房門一望過去沒有她的影子,他正想伸手敲門,卻瞥見擺在窗口的一幅畫作,不由怔住。
一對正在飛翔的比翼鳥!
他方才怎麼沒看見?是她剛從行李中拆封的?
說來飛翔的比翼鳥不稀奇,只是這對比翼鳥卻在迴轉飛翔的瞬間,微微收斂它們兩對振開的羽翼,在雲層中疾飛卻試圖相偎靠在一起。
乍看之下,的確像是依戀的想要偎向對方,便以它們飛翔的感覺速度看來,想要玉石俱焚的可能性卻還比較濃厚些。
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這對比翼鳥的眼神明明是有情的,只是有情……卻互相傷害。
“那是我母親最後的作品,比翼。”百心出現在浴室門口,神情淡漠的瞪視她口中的比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