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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雪下得異常的大,到晚上時很多路段已經封路,顧淮南回學校的公車被雪困在半路,不能再前行。她和別人一樣做好了被困整晚的思想準備,拿出手機摩挲著陳南承的名字。他的號碼已經關機七百天,她每天都要撥一遍聽那邊冷冰冰的語音提示,或者發一條簡訊等它石沉大海。

    ——雪好大,我在回學校的九三七路車上,車子壞了,開不動了,可能要在這裡呆一夜,我想像著你在,感覺好多了。

    顧淮南頭靠在已經被雪覆蓋的車窗上,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他,看著手機背景燈熄滅,自嘲的笑了下。外面狂風大作,大雪要把整個城市吞沒的氣勢。她又餓又冷,雙腳像被浸在雪水裡般的冷。坐在她前面的一對情侶依偎著取暖,男孩低聲給女孩講著笑話,逗她開心,在女孩的輕笑聲里,顧淮南偏頭抹了抹潮濕的眼角,打開手機編輯了第二條簡訊:

    ——陳南承你個王八蛋,過了今晚你還不出現,我就不要你了!不要你了!追我的人多著呢!比你帥比你好,比你能夠陪在我身邊!

    顧淮南狠狠的按了發送鍵,卻在顯示發送成功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前面的女孩一直小聲的笑,她在後面捂著臉不停的流眼淚。直到即將天亮,公車前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司機把車門打開,兩個高大威武的男人跳上車,拿著手電在車廂內從前到後掃視,引起很多人不滿抱怨。

    “有嗎?”一個男人在問另一個男人,聲音略顯清冷。

    隨後一束強光就照到她臉上,移開之際又頓了頓,然後她頭頂響起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有。”

    第二道強光手電照了過來,顧淮南無法睜開眼,卻因這個聲音心尖狠狠的抽了下。男人一雙大手一把將她從座位上抱出來,不由分說上下其手的在她身上摸了摸確認她沒事。

    顧淮南沒反抗,只半眯著眼試圖看清他的樣子,嘴唇咬的緊緊的,半天才帶著哭腔的喊出了一句話:“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別對我動手動腳的!”

    有人以為這兩個人是在對小姑娘耍流氓,差點要動起手來。

    顧淮南無暇顧及,被那男人厚重的大衣裹得嚴嚴實實,男人把她抱下車,周圍亂糟糟的聲音她似乎都聽不見,更感受不到外面狂躁的風雪,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身暖烘烘的感覺和他有力的懷抱所吸引。

    陳南承把顧淮南放到自己的車裡,拉開包著她的大衣,掐著下巴就吻了上去。顧淮南從掙脫出手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吻得比他還兇狠,根本不在乎在場還有另一個人。

    兩個人天雷地火的吻過一番,陳南承不知怎麼被她壓在車后座上,身上的衣服扣子被她解開了大半,而顧淮南紅著眼睛紅著嘴唇,揪著他的衣服哭得整個身子都在抖。

    “天還沒亮,南南,你還是我的。”陳南承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眼睛也燃著火,扣住她的頭拉近,瘋狂的親著吻著,用因壓抑著思念而變得嘶啞的嗓音在她耳邊不斷重複那句……我愛你,南南。

    顧淮南頓時就哭出聲來,對他又捶又打,陳南承攥住她的小手,指了指自己敞開的衣衫:“現在是誰對誰動手動腳?”

    顧淮南邊抹著眼淚邊害臊,還聽見駕駛位上的男人的低笑聲。

    陳南承只和她相處了不到三個小時就離開了,他只是來這裡執行任務無法久留,上面只給了他十個小時的時間,他用了七個小時在這條路上尋找她乘坐的那輛公車,找到她。

    其實和他一起去的人正是江邵,只是顧淮南眼裡心裡只有久別重逢的陳南承,沒心思注意他以外的任何人。對顧淮南來說,短短三個小時的耳鬢廝磨與那句我愛你足以抵消七百天的煎熬,即使兩個人不能時刻守在一起,有那三個字她就夠了。

    只不過,再刻骨的過去也終究抵不過時間的力量,那些曾經的曾經,在如今的顧淮南看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般的錯覺。

    依然是在陳南承的車裡,依然是她揪著他的衣服,依然還是那句“動手動腳”的戲言,卻已沒有曾經的那句……我愛你。

    她不是他的南南,他也不再是她的依靠與全部。

    相同的記憶同時在兩個人的腦中浮現,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但是那些過去再也無法回去,反而成了最大最殘忍的諷刺。

    顧淮南鬆開陳南承,別開眼去繼續擦拭自己頭髮上的水。陳南承默默抻了抻領子,餘光瞥見車上放的煙盒,下意識的就去拿。

    “別在我面前抽,我討厭煙味。”顧淮南冷冷道。

    陳南承一頓,收回手,微微扯起嘴角。“真是稀罕,抽菸喝酒你哪樣不精通?跟了葉錫尚就從良了?”

    顧淮南無所謂的聳肩。“對啊,我得變成一個好女人才配得上他那樣的好男人。”

    她的言外之意陳南承當然聽得懂,眸子微垂,偏頭從車窗的倒影描摹著她的輪廓。“你愛上他了?”

    “你覺得呢?你不是一直都在讓陳南潯派人監視著我嗎?”說完想起什麼似的掩住唇。“啊,差點忘了,陳南潯失蹤了,他平時得罪不少人,男人女人都有,仇殺情殺都說不準的,如果連你都找不到他,那……這事情真是難說了。”

    她故意這麼說,就是想看陳南承陰鬱的臉,誰知他說出一句讓她心情更陰雲密布的話。

    “他最後和金金在一起,他失蹤了,金金也一直沒露面,連你都找不到你姐們,這事確實難說了。”

    顧淮南默然,心裡的不安越發嚴重。“我確實不知道金金在哪兒,已經很多日子沒聯繫上她,我以為她去散心了,她和薛辰分手受到的打擊很大,雖然她在盡力表現的很樂觀,但是從她辭了盛唐的工作開始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有些懊惱自己沒有在那個時候多留點心,更恨陳南潯。

    顧淮南有餘金金的家門鑰匙,與陳南承一起折回去,試圖能找到一些線索。陳南承搜遍了整間屋子,可惜什麼都沒找到,返回臥室時看見顧淮南怔忪的坐在那裡,他在她身前蹲下,發現眼睛裡全是怨恨。

    顧淮南手裡握著一部手機,那是薛辰曾用過的,陳南承翻看了幾眼,裡面是那些導致兩人分手的床照,也是陳南潯活該千刀萬剮的證據。他皺皺眉,把手機扔在一邊,抽了紙巾遞給顧淮南。

    她沒接,嗓音啞啞的。“我不懂,好歹是跟過他的女人,為什麼要那樣對金金,她一直以為陳南潯對自己是不一樣的。”她抬頭注視那張和陳南潯有幾分相像的臉。“我始終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如果不愛,何苦這樣傷她?如果愛,何苦又傷她一次?看見她這樣,他的心不疼嗎?”

    她話中似乎意有所指,清亮的瞳仁直看進陳南承的心裡去。

    有多少年了?

    陳南承咬著牙微微低頭望著顧淮南精緻的臉,在回想著有多少年不曾離她這麼的近過,近到呼吸相聞,近到有種已經被她看穿的狼狽。他倏地起身,居高臨下看了她片刻,轉身欲走。“我不知道。”

    “你站住!”

    顧淮南扯住他,逼他直視自己的眼睛。“金金相信的,我也相信,金金疑惑的,我也不明白,陳南承,五年前你不給我解釋就判我死刑,我也不敢和你要解釋,那麼現在呢?”

    陳南承去拉開她的手,輕輕一甩。“沒有什麼解釋,我兒子都這麼大了,你還想我給你什麼解釋?有什麼意義嗎?是不是想給自己找難堪?解釋再多總結起來不過一句話:我變心了。”他笑了下,語氣如聊天般輕鬆。“難道還讓我和你說句……對不起。”

    人的一生里,有多少真心話是以開玩笑的方式說出去的?

    陳南承把一句歉意活活忍了五年,不,甚至更久,然後選了一個最最不應該的方式說給顧淮南聽。說出了這三個字,他竟是後了悔,只怕自己從此再沒有理由偷偷在心底念著一個人。

    顧淮南閉上眼睛忍了忍,忽的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出手快而狠,打在他臉上清脆的聲響聽的人心裡都疼。“你說謊,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樣,只是我之前說不出口,是不是真以為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那你說說,都看出什麼來了?”陳南承的臉被她打的微微偏開,手背擦了擦嘴角,冷靜而自製,眸子裡壓抑著巨大的情愫,像一個無垠的漩渦相似要把她吸進去。

    顧淮南指尖在他嘴角的血漬上抹了下,疊指捻了捻,唇邊彎起悽然的笑意。“你比五年前娶余安娜的時候更怕見到我,也……更愛我,我只想知道,是什麼東西對你來說那麼重要,重要到讓你甘願放棄我。”

    陳南承久久不語,深深凝視面前這個女人,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聽見內心深處轟然倒塌的聲音。兩個人就這樣對峙,無聲而壓抑。陳南承以為先敗下陣去的人會是自己,誰知她卻比自己更早一步舉起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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