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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南給他一記安心的眼神,又端起一杯來舉到他面前。薛辰擺手,“咱們就算了吧,給你留口氣,免得葉帥回頭找我麻煩。”

    “我給你兜著。”顧淮南表情得意,旋即又認真起來。“當初不要把結婚的事公開是我的要求,為了我,葉錫尚隱瞞了你這麼多年,我知道你心裡不慡,這一杯就當我和你說句對不起,對不住你。”

    說罷就一口氣幹了下去,薛辰聳肩,無可奈何的嘆氣,只好跟著她幹了。顧淮南又給彼此倒滿,薛辰揚眉。“這杯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金金。”顧淮南如囑託般的開口。“等金金回來,不要再讓她受委屈,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姐妹,她認準的人我相信。薛辰,別再怪她了,她只是不小心讓自己傷了你,傷了彼此。她愛你,你最清楚。”

    薛辰沉吟片刻,笑了,笑得有些苦澀,酒杯跟她碰了碰。“幹了。”率先一飲而盡。

    *

    來之前葉錫尚就曾給顧淮南打過預防針,這群人瘋鬧沒有底線,說話刁鑽犀利,這種場合葷段子一定少不了的,圖個樂,並沒有惡意。顧淮南來了才親身體驗,好再她臉皮比一般姑娘厚了幾寸,一開始還勉強招架得住,後來是真想把自己當個透明的藏起來,只好埋頭吃東西。  

    離她不遠的地方擺著一盤形狀酷似元寶似的金燦燦的油炸食物,顧淮南眼饞了一晚上,終於忍不住去伸手去夾。

    一雙筷子及時打在她的筷子上,顧淮南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筷子的主人竟是陳南承。

    陳南承一直坐在她斜對面,他是個很擅長融入各種場合各種氣氛的人,顧淮南知道他在努力不讓自己感到一點不自在,她也儘量不去在意這個新歡舊愛同在的場面。

    而這突兀的一筷子像打破天平平衡的砝碼。

    她不知道陳南承整晚的注意力其實都在她身上,餘光瞥到她去碰那盤東西時,身體已經先于思想做出反應,後悔已經來不及。有幾道探究的目光已經向他們這邊看過來,陳南承到底是陳南承,淡定自若的收回筷子。

    “你不能吃,裡面是蝦肉。”

    顧淮南悻悻的收回手,有人便發問。“蝦肉怎麼了?”

    “呃……”顧淮南不知該不該回答,身邊的葉錫尚淡淡開口。“她過敏。”

    那人臉上立即壞壞的笑起來,“嫂子對什麼過敏,南承怎麼知道的?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快來說說!”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陳南承敷衍一下就過去了,但他只但笑不語,沒承認卻也沒否認,姿態曖昧的硬是讓人起疑,氣氛似乎一下子就比變得敏感了。

    大家的視線在葉錫尚和陳南承之間來回交換,一個氣定神閒不以為然,一個姿態閒適置身事外。

    眼見氣氛越發緊繃,顧淮南抿抿嘴角,驀地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我和陳南承是——”

    “舊識。”

    這一句舊識,出自陳南承之口,他也沖大家笑了下。“顧政委是我爸的老上級,南南小時候顧政委還沒調回S市,她沒人管,我帶了她幾年,僅此而已。”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自然不會有人相信,從大家的表情就看得出。

    那一句舊識和那一聲南南,在陳南承心裡仿佛回到過去。而在顧淮南心裡,卻覺得兩人終於到了這麼遙遠的距離,遠到只配談過去。這個男人和多年前相比,樣貌沒有多大改變,歲月只在他臉上平添俊朗帥氣,舉手投足少了年少時的輕狂戾氣而多了成熟穩健。

    無論在哪兒,無論什麼場合,她的位子永遠都是在他的身邊,沒人敢搶,沒人能搶……  

    風雲變幻,恍如隔世般漫長的許多年後,她已是別人的妻,和他只能用“舊識”二字概括了整個青春的愛恨悲歡。

    曾經顧淮南絕對無法接受與這個男人會有以這樣身份想見的一天,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並不感到難過,只除了心裡會有一點兒酸澀與唏噓。

    她輕輕的笑了下,點點頭。“對,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南承哥對我很好,照顧了我很多年,我那時很依賴他,把他當成親人一樣的依賴和喜歡。”她又笑,帶些自嘲,又有些俏皮。“在青春期的年紀都還有幻想過做他做新娘子,可惜沒能如願,他娶別人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跟著笑,陳南承微微眯起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這個女人。

    “我想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人在那個時候對我那麼的好,我想不出有人能夠代替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我依賴過你,喜歡過你,也感激你。”顧淮南在桌下握住葉錫尚的手,放到嘴邊印下一吻然後扣在胸口。“感激你娶了別人,讓我錯過你而遇見他。”

    顧淮南沖他舉起酒杯,“讓我覺得在這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在這一天有一個理由理所當然躲在他的羽翼下放肆的生活,不用擔心任何事會將我們分開。”她喉嚨有些脹痛,嗓音裡帶著微微的顫。“我好像直到現在才長大,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以前我太不懂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番話介於玩笑與認真之間,旁人聽不出什麼來,其中含義怕是只有陳南承最懂。他直直的看著顧淮南,目光如炬,複雜激-烈。

    陳南承慢慢放下筷子,手碰著酒杯,只覺得那杯子裡的東西似有千斤重。

    葉錫尚依舊剛才那個姿勢,單手撐著下巴,微微側頭看著他,從始至終都噙著淡淡的笑意,見他久久不動,才把顧淮南端著的那杯酒拿到自己手中,站起,傾身,隔桌和陳南承的杯子碰了個清脆的響。

    “南南今晚喝的太多了,這杯我代她敬你,她還記得叫你一聲哥,若是還記著從前的情分,若還心疼她這個妹妹,就喝了吧。”說罷仰頭飲盡,杯子倒轉,一滴不剩。

    陳南承無聲扯起唇,也站起來。“好好對她,我把南南……就託付給你了,祝你們幸福……白頭到老。”

    這一句話,他中間停了幾次,旁人只當這硬漢稍稍激動罷了,誰又知他心如刀割。

    *

    這一次聚會直到深夜人才散去,幾乎每個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葉錫尚也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發飄。除了陳南承,薛辰自然是喝得最少的,負責幫著葉錫尚給大家各自打車回家。  

    陳南承最後一個出來,顧淮南一個人靠坐在石階上等葉錫尚回來。她喝的太多,還是啤酒還摻了白酒,在酒桌上還好些,這會兒胃裡翻江倒海似的難受,一陣陣的反胃。

    他還沒走下台階,就見顧淮南捂著嘴跑到旁邊吐了起來。

    有人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著氣,顧淮南還以為是葉錫尚,回頭卻見陳南承。她眼裡的光變化太快,陳南承只當沒看見,遞給她瓶礦泉水和紙巾。

    顧淮南背過身去漱口,陳南承落在她身後的目光參了她看不見的柔軟,伸手摸了摸外套兜里的東西。“回去吃幾顆話梅。”

    這是她的從前的老習慣,喝酒喝的難受了就會吃點話梅。

    顧淮南手一頓,把口中的水吐掉。“說實話,沒想到你會來。”

    陳南承動了下嘴角,顧淮南邊擦嘴邊看他。“我想起一件事,不知你還記得嗎?”

    “什麼?”

    “你結婚那晚對我說過,讓我忘了你,就是給你最好的結婚禮物。”

    “……記得。”  

    顧淮南一笑,“我當時只覺得你好殘忍。”

    “現在還這麼覺得?”起風了,吹亂她如藻的髮絲,擋住她的唇,陳南承下意識的抬手為她撥開。顧淮南沒躲,只搖搖頭。“這個結婚禮物,我五年前沒辦法給你,五年後依然沒辦法,我忘不了你。”

    那麼輕易的,陳南承那麼輕易的就知道她下一句將要說什麼,所以連呼吸都屏住。

    “沒有誰能夠取代誰,沒有人能夠取代我們那段時光中的你,但是幸好對一個人的恨是可以被取代的。”他的手已經僵住,而風還在繼續,顧淮南自己順了順頭髮。說得雲淡風輕。

    “放下對你的執念,是我給自己最好的結婚禮物。”

    她終究是愛過這個男人的,做不到相忘於江湖,所以只能再見陌路。

    陳南承懂她的意思,他那麼了解她,甚至了解她的思維方式,了解她的一切,又怎會不懂她只用這一句就已將對他的恨連同愛,一併丟在這個刺骨的寒風裡了。

    就如同五年前那一天,他親手把對她的愛情碾碎丟棄一樣,一樣的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他忽然想起在自己婚禮上,余金金曾說過的那句話:

    ——陳南承,我用我的命跟你賭,你今天放棄的東西,這一輩子都別想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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