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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錫尚一直認為不會再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心甘情願分出精力去照顧去疼愛去寵,但是很顯然,顧淮南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一個例外。

    他不覺勾起嘴角:小葉子,有人要和你爭搶在我心裡的地位了,這情況有點像……當初江邵出現一樣。

    *

    顧淮南一直沒聯繫上余金金,電話不接,偶爾只回幾條簡訊,聲稱在外面出差。她總覺得這情況有點反常,忍不住去問薛辰。

    “確實出差了,跟我也是這麼說的,她最近很忙,要搞定一個重要的大客戶。”薛辰笑她。“她能出什麼事啊,猴精猴精的丫頭。”

    薛辰這麼一說,顧淮南也覺得自己想多了,八成是被葉錫尚“失蹤”一事給鬧的。

    一想到葉錫尚就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出格的舉動,顧淮南立即打消了回家的念頭,讓司機掉頭去顧淮西的家,她實在不好意思面對他。

    顧淮西不在家,桌上的水還是熱乎的,包也沒拿,看樣子剛出去。顧淮南把在來的路上特意買的花換在她房間的花瓶里,轉身要離開時身子忽然一頓。

    花瓶旁邊擺了很多的相框,最多的是顧淮西自己的還有與卓衛的合照。顧淮南記得很清楚,原本十二張照片,十二個相框,不知什麼時候少了一個。她猶豫著把拉開她寫字檯的抽屜,那第十二個相框被扣在抽屜最底下。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又默默的放了回去,關好抽屜下了樓。

    那是她和顧淮西為數不多的兩人合照之一,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沒出事,是她們十八歲生日時留下的紀念。這麼多年兩人只在一起慶祝過三次生日,那年是最後一次。

    照片上兩個稚氣的女孩子笑容幾乎是一樣的,不是極為熟識的人很難分清她們的區別。右邊的女孩子眼睛更彎一點,那是她自己。但是此刻,她眼睛的位置被刻刀劃掉,只剩一個窟窿。

    顧淮南小時候原來一直不懂明明她們是一對雙胞胎為什麼父母親只愛一個,她對顧淮西一直是羨慕又嫉妒的。長大後她明白了出身在雙職業軍人家庭里這不過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犧牲。

    但明白不代表能夠接受。雖然後來顧銘哲的工作調回S市,但顧淮南並沒有向她期待的那樣得到他們應有的疼愛與重視。似乎太久是分隔已經讓顧銘哲夫婦忘記了如何與另外一個女兒相處。兒他們之間也有太多無法調和的矛盾,例如顧淮南和陳家兄弟非同尋常的關係。

    那個時候的陳家兄弟在大人眼裡是典型的問題少年,說難聽一點兒就是社會的渣子敗類只會惹事生非,毫無前途可言。顧銘哲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和這樣的混混在一起,不止一次勒令他們斷絕來往,但沒用。

    他給顧淮南轉學根本擋不住陳南承。他在顧淮南身邊安排人看著她,陳南承總能找機會帶走她從人家眼皮底下溜走。顧銘哲乾脆把顧淮南鎖在房間裡禁足,陳南承就順著二樓的窗戶把她帶出來。

    更有一次陳南承打架受傷被送進醫院,顧淮南為此徹夜不歸守在他身邊,第二天一早才被顧銘哲找到。忍無可忍的顧銘哲第一次動手打了她,痛斥她怎能這樣不聽管教。

    顧淮南的臉腫的高高的,一滴眼淚都沒掉,反而笑了。“管教?我聽誰的管教?你嗎顧政委?你管過我還是教過我?在你認為我處處不如小西的時可曾想過為什麼?”

    顧銘哲被說的啞口無言,漲紅著臉只問她一句。“我再問你一次——”

    “不用問了,我絕不離開他,不止因為我喜歡他,更依賴他信任他,陳南承給我的東西你們永遠比不了,他在你們眼裡再不好,可他把我當成寶,只有在他身邊我才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他在乎我就像你們在乎小西一樣。”

    “你腦子出問題了?為了這樣一個將來死在哪裡都不知道的男人你連家人都不要了?”

    陳南承當時還處於昏迷中,顧淮南握緊他的手,一臉堅定。“爸,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或許你知道但從未放在心上過。有一年學校組織去X市鄉下玩,我莫名其妙的高燒,咳血,那裡的人說我被毒蟲咬了,如果不儘快送到醫院會死,但這毒蟲的病毒會傳染,沒人敢靠近我,我也覺得自己會死,因為那兩天暴雨進城的路幾乎都不能走。我同學給他打了電話,他連夜開車趕過來,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抱起我就送去醫院。”

    說到這裡,顧淮南淺淺的笑了下,“我都不明白他怎麼知道連當地人都沒走過的另外一條路,他沒有被我傳染,而我也活下來了。他告訴我在我疼的要死的時候嘴裡喊的是爸爸媽媽,但是我睜開眼睛看到的唯一一個人是他……爸,以後的事我不能確定,但有一點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殘了我養他,他死了我給他收屍。在我心裡,他比你們更像我的家人,讓我離開他除非是他不要我。”

    這件事之後顧銘哲不再反對他們來往,但是顧淮南與顧銘哲的關係像一張被撕裂的紙,永遠無法復原,而這張紙是她親手撕的。

    其實生活就是一個裝在罐子裡的鏈,每一件事就是一個環,我們無法確定拉出來的鏈上一環扣一環的是壞事還是好事。原本顧淮南以為對她來說和父母決裂已經是最壞的事了,但當她無意中聽到顧淮西向陳南承告白時才知道,什麼叫做事情永遠比你想像的更糟。

    顧淮西是這世上的另一個自己,卻做了一件顧淮南最無法忍受卻又無能為力的事,和她愛上同一個人。她開導自己終於有一件事她能夠完勝顧淮西:陳南承眼裡心裡永遠都只有一個顧淮南。

    他是顧淮南為數不多的堅持,她沒有逃避,當晚就找顧淮西談了一次,但她只有一句話。“你要什麼我都能讓給你,除了他。”

    顧淮西是個聽管教的好孩子,從此再沒做出令她為難的事。但顧淮南並沒有開心,因為她知道顧淮西一直沒有真的放棄過。

    直到她的眼睛發生意外。

    熱燒開,水壺自動發出哨聲,讓顧淮南從回憶里抽身。把熱水灌好,另外沖泡了一大瓶顧淮西愛喝的飲品放在老地方涼涼,把屋子裡里外外收拾一通後顧淮南還沒等到她回來便鎖門離開。

    已是夕陽近黃昏的時刻,整個城市格外的美,顧淮南站在街頭望著天邊被染成一團火紅的雲。

    一個男人牽著一條導盲犬從她面前走過,導盲杖點在地面上的聲音仿佛也戳到她心裡。顧淮南眼睛酸酸的,抬手揉了揉,用力過度竟把隱形眼鏡揉了出來掉到地上。

    顧淮南蹲著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索性動手把另外一隻隱形眼鏡也摘下來扔了。高度近視讓世界在她眼裡頓時模糊成一片,但總歸她能看見的比顧淮西要多的多。

    葉錫尚晚上回來,家裡黑漆漆空蕩蕩的,又等了一個小時仍不見她人影,立即撥通她電話。“不打算回來了?”

    顧淮南在眼鏡店剛剛配好新的隱形眼鏡,聽到他聲音的瞬間,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壞點子。“唔,正好我有事要找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說。”

    “我妹妹小西你記得吧?你見過的,她遇到了點麻煩,你現在能替我過去一趟嗎?我在臨市看婚紗展,走的時候你還在睡覺就沒告訴你,明天才能回去。”

    葉錫尚沉吟片刻,“可以,但我要以什麼身份去?她知道我們的事嗎?”

    “你說是我朋友好了,對了,一會兒我關機的話就是沒電了,別著急喔。”

    葉錫尚皺皺眉,“好。”

    顧淮南報上地址關掉電話,火速跑到路邊攔了輛車趕過去。等到了約定地點,顧淮南對著路邊的櫥窗三兩下把長發編成辮子魚骨辮,摘下耳環項鍊收好,拿出紙巾卸了妝,把劉海向反方向撥了撥。看了看自己這身打扮,確定今天的衣服和包是葉錫尚沒見過的。最後摘掉隱形眼鏡,深吸一口氣。

    她等了沒多久遠處忽然出現一輛車由遠及近的向這邊開過來。

    葉錫尚遠遠的就看到站在路燈下和像極了顧淮南的女人,停下車開門下來,走到她面前先是打量了她一番,看著這張和顧淮南一模一樣的小臉有些遲疑的開口。

    “你是……顧淮西?”

    這不廢話麼?顧淮南不答反問。“你是誰?”

    這表情這沒有焦距的眼神與動作和葉錫尚第一次見到顧淮西的時候非常相似,但他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們之前見過一次,我姓葉,還記得嗎?”

    她做出思索的表情想了很久,忽然恍然大悟。“你是那次找我姐姐的人?”

    “對。”

    她把包擋在胸前,小嘴兒抿著,仍在戒備他。“她說叫人來找我,沒想到是你。”

    葉錫尚把她扶上車,自己坐進駕駛室,啟動車子。“是要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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