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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安靜得可怕。
蘇清晏像沒聽到,語氣平常地問道:“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現在去做。”
“離婚!蘇清晏,我要跟你離婚!”
無數道的閃電,雷霆萬鈞將整個天空劈得四分五裂。
梳妝檯的鏡子“砰”地響,整個鏡面嘩嘩碎掉落地,床頭櫃的檯燈、鬧鐘、玻璃杯被狠狠掃飛摔碎,噼里啪啦,橫屍遍野……
閆父被推倒摔死,容母瘋了,容眉死了,她的孩子沒了。
說瘋就瘋,說死就死,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是我失手害死了閆父,容眉死了,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孩子也沒了……沒了!蘇清晏……”披頭散髮,神情瘋狂的聶良辰聲嘶力竭,眼睛赤紅盯著蘇清晏,“都是因你而起,我沒辦法,我忍不住地會去怪你,恨你,不是因為你我不會害死閆父,也就不會有後面所有事情的發生,我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太糟糕了,我沒辦法心安地繼續和你生活……”
蘇清晏臉色慘白,十指緊扣輪椅的扶手,像被綁在十字架上,一叢叢的烈火,熊熊燃燒,活生生灼燒、炙烤他的身心,將他燒得面目全非。
曾經過往歷歷在目,今天現在之種種。三年多前在醫院,聶良辰始終不渝照顧他,安慰他,陪著他走過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時光。
她曾經給予他的,現在該到他悉數還回去的時候。
這是他欠她的情債。
“聶良辰,我不會和你離婚。”
聶良辰累了,躺在床上睡了。蘇清晏收拾著滿屋狼藉,在抽屜里找到一包未拆封的煙,他抽出來一根點燃。
在夜深人靜,他捻手裡那根點燃的煙,將絲絲縷縷的煙霧吸入肺腑。
作者有話要說:
並不是為虐而虐,只是想說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第41章 第41章
原本在家裡,聶良辰總是逼著蘇清晏多吃飯,在他耳邊絮叨,纏著他說話。如今,角色互換,蘇清晏總是想法設法地讓聶良辰多吃飯,說自己在公司的事談攝影相關的話題,想讓她多說話。
這個家變得死氣沉沉,安靜,冰冷。
時至今日,他才懷念曾經在飯桌上她沒完沒了的嘮叨,樣樣事無巨細的反覆交代,纏著他講那些沒營養的笑語,無聊的八卦新聞。
他才設身處地的體會到她當時的那種心情。
無可奈何,落寞心酸。
晚上,蘇清晏從浴室洗漱完,聶良辰已經背對著他睡下了。
關掉燈,臥室陷入一片沉寂無聲的黑暗。
蘇清晏側過身,正向聶良辰的背部。他緩緩貼進她,伸手環住她的腰。聶良辰沒動,蘇清晏俯下頭,在她的脖頸落下一個吻,又接連不斷沿著她的頸線親吻,最後吻落到她的耳邊。
蘇清晏的身體熱起來,在聶良辰的耳邊微喘著氣,“良辰,我們要個孩子吧!”
聶良辰一動不動,過分冷靜的一句話將蘇清晏升起的欲望澆得冷透。
“明天下午三點,我們去民政局領離婚證。”
房間的黑暗籠罩著蘇清晏陰沉密布的面容。
“聶良辰,我說過,我不會和你離婚。”
聶良辰沒有再開口說話,保持沉默。
沉默,只有沉默。
沉默是最冷酷最無情的武器,傷人於無形,不動聲色地在你心上毫不留情地割下一刀刀。
曾幾何時,蘇清晏就是這樣,用沉默來應對聶良辰的嘮叨,她的問題,她的要求。
現在這樣叫什麼?
自食其果。
“你到底要怎麼樣?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都可以接受。我知道最近接連發生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你現在的身體恢復好了,我們可以立馬要一個孩子……”
在這種沉默中,蘇清晏像一個不戰而敗的將士,潰不成軍,丟盔棄甲。
“良辰,你不要用離婚來折磨我,我……不想和你離婚。”
涼夜如水,聶良辰睜著眼睛看著窗簾上晦亮的月輝,只覺得滿身疲憊。
以前,蘇清晏讓她等,等他的腿好再要孩子,她也一直等,等他的腿好,等著要一個孩子,等著補辦一場婚禮,等著他愛上她。
現在,她覺得她累了。在和蘇清晏的這場婚姻里,她花光了全身的力氣,等來的是筋疲力竭,傷痛累累。
她累了,她現在不想等了,什麼都不想要了。
第二天一早,聶良辰去看了容父。
容家豪華的別墅,她一踏進門,庭院裡,容母跑來跑去,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雙腳一隻穿著鞋,一隻光著,嘴裡瘋叫著,“眉兒?眉兒?你在哪?你別跟媽媽捉迷藏藏了……”
後邊緊跟著氣喘吁吁的容父,手裡拿著容母的另一隻鞋,“你把鞋穿好了,再找眉兒……”
“呀!我找到眉兒了。”神志不清的容母,歡喜地得把剛走進來的聶良辰一把抱進懷裡。
聶良辰整個身體僵在容母懷裡,臉上表情也瞬間僵凝。容母之前對她一直態度刻薄,言詞尖酸,這個突如其來的懷抱衝擊力太大,錯亂了她的神經。
容母抱著聶良辰,心疼地摸著她的臉,“唉呀!你怎麼這麼瘦。快!跟我進屋,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菜。”
容父跑過來,悲傷地看著容母,“她現在就是這樣,每天哭著吵著要找眉兒,已經徹底瘋了。良辰,你可憐可憐她,充當一下眉兒,她現在受不了一點刺激。”
容母拉著聶良辰的手帶她進客廳,笑容滿面,“你等著,媽去廚房給你做好吃的,燉你最愛喝的老鴨湯了,還有香煎帶魚和糯米丸子,你的嘴可挑了。”
容母去了廚房。容父眼神懦怯地看向聶良辰,這種時候她還能來看他,他心裡感到寬慰不少。
“良辰,你容姨瘋了,眉兒也死了。這可能都是老天給我的報應,讓我晚年落得這麼一
個悽慘的下場。”說到傷心處,容父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砸在手背上,“良辰,爸爸只有你了,如果連你都不讓我這個爸爸,不要爸爸了,沒了你,爸爸什麼都沒有了……”
聶良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容父,他的頭髮花白,眼角,額頭的皺紋很多很深,臉上黃黑,星星點點的,好多老年斑。他的手背粗糙乾枯,像張老樹皮。
聶良辰突然意識到他的父親已經這麼老了,而她竟然整整恨了他有二十來多之久。
恨意橫亘在胸,她疏遠他,冷漠他,卻從來沒認真看過他,注意過他的變化。
他仿佛是眨眼間就變得這麼蒼老。
原本那個偉岸高大的男人已然變成了一個年邁的老人。
孤苦無依,蒼老無助。
“爸……”這麼冰釋柔軟的一聲,聶良辰聽著覺得很陌生,不像是自己的聲音卻又正是從自己的嘴裡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