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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不是蘇清晏攔著,那晚聶良辰真的會去民政局門口排一夜的隊。
他不知道的是,聶良辰怕的是,夜長夢多。
但蘇清晏清楚,在他人生中最黑暗那段時光,是聶良辰一直陪伴著他,帶他走出陰霾。他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她的照顧陪伴而不對她的感情有一個交代。
他們的婚姻經不起仔細推敲,是感激還是愛情。
他自知,欠她太多,可自古以來,情債難還。
再過五天,是容父的五十三歲生日。聶良辰前一天收到他的親自致電,提醒她。無論如
何容家,她肯定是要去一趟。
聶良辰和蘇清晏提起,猶豫一陣後還是說道:“我想還是我自己去吧!”
蘇清晏翻過一頁書,說:“既為晚輩,禮數得周全。”
聶良辰便沒再說什麼。
生日沒大操大辦,容父只叫了家人一起吃飯。
聶良辰和蘇清晏到時,容眉和閆放早到了,正在客廳同容父容母說話。
他們一進門,容母便拉下臉來,立即起身,“眉兒,你跟我去房間,媽有話跟你講。”
當著晚輩的面,容父不便說容母什麼。他拉著聶良辰坐下,“看著老是這麼瘦,你也不要太辛苦,缺什麼少什麼儘管跟爸爸講。”年紀越大,他對這個大女兒就越發覺得愧疚。
兩人為父女,卻不同姓,是因為聶良辰隨母姓。
聶良辰抽回自己的手,表情冷淡,“不用你費心,我什麼都不缺。”
容父噓寒問暖,再問什麼,聶良辰一一回答,不冷不熱,對容父她一直心存怨恨。
是以,這麼多年,隔閡橫亘,父女從不親近。
容父喝了一口茶,像才看見蘇清晏一般,一整肅容,“良辰要賺錢養家,還要照顧你,
你別事事都靠著她,能幫她分擔一分是一分。”對這個翁婿,他甚是不滿,兩人結婚時連一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若不是聶良辰執意,他不會將女兒嫁給他。本來他是為女兒精心選了一個良婿,只是可惜了。
聶良辰忙於維護,“阿蘇對我很好,我們過得很好。”這便是她不想蘇清晏來的原因,她受委屈可以,但不願他遭受如此冷言冷語。
一旁的閆放見狀,適時道:“清晏,依你現在這樣的狀況,要出去找工作怕也是處處碰壁。如果你要願意,不妨來我公司上班,我也能照顧你幾分。”
聶良辰正要開口拒絕,卻聽到蘇清晏先一步回道:“我當然願意,那就麻煩你了。”
閆放看向聶良辰,“應該的,都是一家人。”
說是一家人,可聶良辰和蘇清晏一向跟容家走得不近,跟閆放更是不打交道。
第11章 第11章
一進房間,容母立馬吃了一粒降壓藥。只要看見聶良辰,她心口就像堵了塊大石頭。她
今天能讓她進這個家門,完全是因為容父的生日,給他面子。
“媽,這裡是我們家,聶良辰算什麼東西?你也能嚇成這樣?”就算只是名義上同父異
母的姐妹,但容眉對聶良辰從來談不上什麼尊重。
容母不想再聽見聶良辰的名字,心煩氣燥道:“行了!你還有閒心說她,管好你自己的
事。我問你,你跟閆放最近怎麼樣?”
上次容眉和閆放鬧離婚的事情傳到閆家父母耳朵里,閆父閆母大罵了一通閆放,親自帶著他到容家來認錯賠罪。容父是閆氏的股東,如果他們的婚姻關係破裂就代表著兩家的合作關係破裂,如果容父撤資,閆氏必定會出現資金問題。閆放正是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才沒跟容眉再提離婚,但他冷著她,把她晾在一邊。
容眉頓時焉下來,“媽,我覺得閆放他變了,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最近他總對我愛搭不理,我去公司他也躲著不見我。而且……這幾天,他還搬去了客房睡。”
這場婚姻成了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容母冷哼一聲,“他不是變了,他是不愛你了。”
“媽,那我該怎麼辦?我不想跟閆放離婚。我那麼愛閆放,我不能沒有他。媽,你一定要幫我。”
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還要他做什麼?
容母想痛罵女兒,但看她無助的樣子又心有不忍,“你放心,閆放他還不敢跟你離婚。但你要想重新收回他的心,就要改改你的脾氣,不要太任性胡鬧。男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寵著你,你也要包容和體貼他,懂嗎?”她拍拍容眉的手,“最重要的是你要儘快跟閆放生一個孩子,有了孩子,你們夫妻關係才更穩固。”
容眉猶如吃了一粒定心丸,一下安了心,“媽,我都知道了,我一定會改改我的脾氣。但是……閆放他都不跟我睡,我怎麼……怎麼跟他生孩子?”
容母戳了下容眉的腦袋,“這還要我教你,你不會想想辦法……”
生日會開始,飯菜上桌,豐盛美味。中間的生日蛋糕,鮮白的奶油撒著薄脆的杏仁片,搭配著各種新鮮的水果,精緻誘人。
容母笑吟吟道:“還是我們眉兒有心,親手給爸爸製作生日蛋糕。”
話中帶刺,反諷的可不就是聶良辰,沒有心?
容父清咳一聲,提醒容母說話收斂點。
聶良辰不動聲色,她的禮物,是從商場買的保健品。
年年如此,從商場買的,不花心思,也不投其所好。
因對聶良辰來說,這裡不是她的家,容父也早已是別人的爸爸。
牽扯他們的,只有血緣。
面前的蛋糕,她一口未動,菜也吃得少。
飯桌上,容眉嘴甜如蜜,說的生日祝語,聽得容父容母笑容滿面。
他們三人有說有笑,旁邊的聶良辰就像是個外人。
慶祝完生日,吃完飯,聶良辰是一刻也不願意多呆,立馬要走。
“良辰,你跟爸爸來下書房。”容父有意多留聶良辰,緩和和她的父女關係,可她總是拒他千里之外。這性子十足像極了她死去的媽,愛濃烈,恨更濃烈。
“爸爸給你買了條項鍊,當時看著就覺得適合你,你過來,爸爸給你戴上看看。”容父手裡的項鍊,白金的鏈子上墜的那顆圓形藍色鑽石,閃著動人的光澤。
聶良辰站著不動,“我不要。”
容父垂下手,端詳著自己的女兒,嘆口氣,“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媽媽了。良辰,我知道
你恨爸爸,可這二十幾年來我時刻受著良心的譴責,沒有一天不在悔恨中度過,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但現在我老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但在我最後的生命里我希望你能讓我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聶良辰用力攥緊了手,面目堅冷,一字一頓道:“當初你捨棄我和媽媽,是怎麼樣的心狠。十三歲那年,你把我像小貓小狗一樣的丟在一個空蕩蕩的房子裡,又是怎樣的心狠。現在你一句要盡父親的責任,我就該配合你嗎?”
在她十三歲之前,從未見到過自己的父親。小時候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她總糾纏母親問,她的爸爸呢?他去了哪裡?為什麼她沒有爸爸?不管她怎麼問,母親都絕口不提她的父親。她慢慢長大,才明白那是母親心裡的一道傷,她每一次問起就是在那傷口上撒鹽。她羨慕別人有爸爸,但以後絕不會再向母親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