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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場兩點半開始,許安寧兩點左右進場,提前沖了一杯咖啡給自己提神。待時間差不多了,許安寧進同傳箱,戴上耳機,Benjamin一發言她就開始。
“I think now we are facing the time……”
“我想我們現在正面臨這樣一個時代……”
許安寧跟著Benjamin的講話,或許是之前已經做好了更難的心理準備,他的發言沒有想像中語速那麼快。又或者……是K,他真的提前與他打了招呼,有意讓他放慢了語速。
待她這場結束後她走出同傳箱,坐在旁邊休息的時候同事跟她說:“你太走運了,他今天語速比平時慢很多。他平時講話,毫不誇張,跟說rap一樣。”
許安寧笑,“你要不要這麼幽默。”
她拿出手機,給K發了一條消息。
“謝謝你,這場讓我沒那麼難。但是……其實你不用的。”
她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我算是吃外語這口飯的,不可能每次都有人幫忙這樣照顧。以後總得遇到語速快、口音重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的情況。”
他回:“嗯,做這一行很累。”
她回他:“誰都累,當總裁也累,當保潔阿姨也累。做哪一行都不容易。”
對方沉默了幾分鐘,之後回道:“或許罷,只不過有些人已經變得麻木。”
許安寧看到這句愣了一下。他是在說他自己麼?
不過她沒有太多深入思考,這邊她的同事在叫她了。
現在所有的講話都已結束,會議散場。她又看了一眼手機,有未讀消息,卻不是K,而是周揚發過來的。
他問她明天早上的閉幕式之後還有沒有什麼安排。
她告訴他打算跟幾個同事一起在紐約逛一逛,他們後天早上的飛機。周揚見她有伴,便沒有再多問其他的,只關心了一句讓她注意安全。
……
第二天,閉幕式一結束,終於徹底解放的就是他們這些翻譯。
其他與會人員還在三三兩兩握手寒暄說些客套話,但是許安寧他們基本就沒有事了。
許安寧整理好自己的東西,跟其他同事一起往回走。路上聊起下午的安排,先一起吃個飯,之後逛逛景點和商場。
他們先回去換了衣服,之後一起出發。在前往時代廣場的計程車上,大家探討起了“一會兒吃什麼”這樣一個令人糾結的永恆話題。
有同事介紹,時代廣場上有一家黑暗餐廳,裡面不開燈,也不允許用手機照明,整個氛圍都是完全漆黑的。他問大家要不要去試試。
“是Ins上最近超級火的那家網紅餐廳?”
“就是那家,要不要去?如果有人怕黑就算了。”
“來一趟紐約怎麼能不去!網紅店要打卡欸。”
“如果要去,必須現在就得預約。而且還不一定能預約到。”
同事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還好今天是工作日,咱們可以預約到晚上七點的,中午就先去其他餐廳隨便吃點。”
“行,中午隨便先吃點。”
……最後他們中午就真的很隨便,隨便到去吃了快餐,理由是快,且不用付小費。
再接著他們就從下午一直逛到六點多,快到預約時間了才叫了輛計程車,前往晚餐地點。
許安寧的手機快沒電了,所以一下午她都沒怎麼看手機。在路上的時候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K給她發了消息。
“你今晚就回國?”
她回:“沒有,還在紐約。正在前往黑暗餐廳的路上。同事挺有興致的,也就跟著來了。你去過麼?”
“沒有。但是聽說過。”
“吃完晚餐我們差不多就打算回去了,明天一早的飛機。”
接著她又發了一條:“K先生,回國後我們應該就沒有機會再見了,所以在臨走之前,你還是不打算本人出來見我一面、甚至不肯讓我知道你是誰麼?”
他回:“我今晚就會離開紐約。”
許安寧恍然意識到,對方也許身份地位不一般,他忙得很,又怎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在哪座城市過多停留。
“那就很遺憾了。不過下午的事,還是跟你說句謝謝,至少我現在沒有腦殼痛。如果以後有緣,也許還會再見吧。”
其實她在打完這句話的時候很清楚,即使這一刻他真的出來見她,或者告訴她他的名字,那又能怎樣,他們日後也很可能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他們終究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這樣也好。
對方沒有回。幾秒鐘後,許安寧的手機因為電量不足而自動關機。
計程車到了目的地,他們到了這家餐廳。從外面看過去裡面的確很暗,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門口的服務員引他們往裡走,並且告訴他們裡面的侍員都是盲人,他們腳上戴著鈴鐺能夠讓顧客判斷他們的位置。
他們一個搭著一個的肩膀往裡走,服務員領著他們到了座位上。她能摸到自己桌前的餐具,和旁邊斑駁的冷牆。
“除了衛生間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全黑的。”
他們在黑暗中點菜、交談,既覺得新奇,又感到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