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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丞倒吸一口氣,扭動著身子,使冰塊掉到一邊。
古以簫一笑,抓起兩個冰塊,按在易丞的胸口,引得他像殺豬一樣亂嚎起來。她大笑三聲,塞了個冰塊到易丞嘴裡,讓他慡個痛快。
“易丞!”兩塊冰塊用完,古以簫抓起一把冰塊,獰笑著警告他,“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古以簫是替天行道,消滅你!”
易丞發誓,以後再也不得罪古以簫了。然而,現在後悔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易丞眼看那一把冰塊就要按在他胸口上,只能閉上眼睛等死。
一場風波就這麼平息,易丞雖然不用去寧夏,可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度過冰塊的考驗。欲知在經過冰塊考驗的易丞是否還能活著,且聽下回分解!
二十五、半夜的車禍
屏幕上顯示著亞里士多德形上學理論的綱要,易丞站在講台上,手裡拿著話筒,一邊播放幻燈片,一邊向同學們解釋所謂的“物理學之上”和“物理學之下”。他拿著粉筆,轉身寫出幾個重點,再回身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同學偷偷溜進教室,坐在最旁邊的位子上,還妄想借前面男生的頭來擋住自己。易丞多看她幾眼,發現那居然是古以簫。
她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易丞不動聲色,繼續用平板的語調講課,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冷漠得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他關心。
古以簫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盯著易丞。呵,他還是那副正經的樣子,裝得跟真的一樣,要是她不認識他,還真會被他嚇住呢。這該死的兩面派,每次見到他這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古以簫就忍不住想去捏他的臉,好扯破他不苟言笑的假面具,然而,考慮一下他在學生心中的形象,還是放過他吧。
易丞猛然想起,再過幾天就是古以簫的生日,女魔頭誕生的日子。易丞仍舊清楚地記得,自己在經歷了冰塊的考驗之後,古以簫坐在奄奄一息的他身上,告訴他這個消息。
下課鈴悠然響起,同學們紛紛收拾書本離開,古以簫坐著不動。易丞見她沒有要走上來和自己說話的意思,他也不好上前去跟她說話,於是先去洗手間洗去手上的粉筆灰,他不想一手澀澀的粉筆灰,去上下一堂課。
“易丞。”古以簫站定,叫了他一聲。
“以簫……”易丞剛想問她來學校找他有什麼要緊事,忽然雙目一瞪,猛然發現——“這裡是男洗手間!”
“自從嫂子生了寶寶,全家人都圍著古點點(古以笙兒子的小名)轉,沒人在乎我了。”古以簫仿佛沒聽見似的,哀怨地望著他,可憐兮兮地說,“今年爸爸也不給我過生日了,說等到小不點滿半周歲的時候一起辦。”她忽然怒氣騰騰,握拳,“開什麼火星玩笑!我古以簫誕辰二十三周年的重要日子,怎麼能跟小不點的半周歲酒一起辦!是他半周歲,又不是我!”
“呀!”一個男生剛從WC隔間裡出來,皮帶還沒扣好,看見一女的站在洗手間裡,不禁大叫一聲,雙手拉緊褲腰帶,好像對方隨時會撲上來一樣。
古以簫雙眼一橫,怒瞪那倒霉的男生,“要方便還不快進去!”
“哦。”那男生如夢初醒,又轉身進去。
“爸爸真是重男輕女,有孫子沒人性……”古以簫繼續抱怨著。
那男生又打開門,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可是我已經方便完了呀……”
“羅嗦!”古以簫又一眼瞪過去,“給我再方便一次!”
“哦。”男生又把門關上。
“易丞,還是你最好了……”古以簫撒嬌道,偎進易丞的懷裡。
易丞的眼角抽動著,半天不給個回應——他哪裡好了?他好像也沒表示什麼意見吧?另外,在男洗手間裡撒嬌,好像不太合適吧?見古以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他乾脆一把拉起她,把她帶出男洗手間,走到樓梯下的隔間裡。
“你會陪我過生日麼?”古以簫摟著他的脖子。
“會。”易丞心想,這丫頭八成又想出什麼不正常的點子來慶祝自己誕生二十三年了。他覺得,自己那天很可能出大醜。
“太好了!”古以簫狠狠親了他一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
然而,一切好像沒那麼順利。生日那天,古以簫坐在餐廳里等了易丞兩個小時,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沒有接,也沒有回電。古以簫自己叫了一份魚排,默默地吃著。她這些日子確實受到忽視,只想找一個人和自己過生日,那個人就是易丞。以前的生日,都是和家人一起過的,哥哥古以笙會做一大桌好吃的,爸爸會買一個大蛋糕給她。今天,家人問她要怎麼過生日,她說自己和朋友過,讓他們照顧好古點點。
易丞為什麼沒有來?他以前從不遲到的。
“這麼寂寞?”一個人在她對面坐下,手裡端著一杯紅酒。
“是你?”古以簫抬臉,只見黃家富勾著嘴角,一臉興味地望著她。
“你也一個人嗎?”黃家富的詩情一下子爆發,“啊!人生,總是在寂寞和孤獨里默默前行,猶如紅燭的熱淚,猶如黑狼的嘶鳴!這孤單的夜晚,我們一起安慰孤單的靈魂!”
古以簫象徵性地鼓了幾下掌。
“我記得,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黃家富一捋流海,深沉地望著古以簫,“我們是同年同日生的,我一直沒有忘記。”
“所以你也來這兒慶祝?”古以簫心裡暗嘆,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初戀情人”,早知道換一家餐廳。
“不,你太膚淺了。”黃家富搖搖頭,“我生是一個普通人,死也是一個普通人,生日,有什麼好慶祝的呢?”他右手捫著胸口,左手前伸,就像歷史書里列寧的經典姿勢那樣,“我是來這裡緬懷,緬懷我二十三年失去的時光,多少人在我生命里匆匆走過,又有幾個人在我心裡刻下印記?”
“每個人都刻下印記,你非得心臟病不可。”古以簫潑個冷水。
“唉,我的悲憤,你一個普通人類,又怎麼能明白呢?”黃家富捶胸頓足,大嘆別人的膚淺和自己的深沉。
“先生,您的義大利面。”服務生送上餐點,一下子證明了黃家富也不過是個食人間煙火的普通人類。
黃家富可能也意識到這一點,為了體現他不是普通的人類,他馬上正經道:“請幫我拿一雙筷子和一個湯匙,謝謝。”
服務生一愣,又馬上答應,轉身拿來筷子和湯匙。
黃家富點點頭,用他那和林黛玉極相似的小嘴再對服務生說了“謝謝”。
古以簫汗顏地看著黃家富用筷子拌著義大利面,好像那是沙縣拌麵一樣,把醬料拌勻了之後,他先用筷子夾起幾根,一圈一圈地放在湯匙里,然後慢慢地送入櫻桃小嘴裡。不是普通人類的黃家富最後下結論道:“明明兩跟棍子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要用叉子呢?”
就在古以簫因為黃家富特殊的義大利面新吃法幾乎要忘記易丞失約之事的時候,易丞的電話來了。古以簫撇撇嘴,接起電話。
“……以簫,你在餐廳嗎?”易丞貌似很疲勞。
“在。”古以簫悶悶地回答一句。
“抱歉,我……”
“來不了為什麼不早說?!”古以簫一拍桌子,嚇得黃家富被義大利面嗆到,瘋狂咳嗽著,咳到一根義大利面從他的鼻子裡穿出來。
“我父親突發急性心肌梗塞,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易丞重嘆一口氣,“我下午接到消息,來不及告訴你,馬上坐車回F城,直接去了醫院……”
“呀,那你爸沒事吧?現在怎麼樣了?”古以簫馬上不再彆扭。
“剛剛搶救過來,醫生說情況還是不穩定。”
“一定沒事的,你不要擔心。”古以簫安慰道,忽然又是一拍桌子,“叫你別擔心,你肯定還會擔心。這樣吧,明天星期六,我現在就坐車去F城,陪你一起等你爸沒事的消息。好不好?”
“以簫……”易丞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笑,“謝謝。不過不行,現在太晚了,如果你想來,明天再坐車。”
古以簫幾乎熱淚盈眶,“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
“你別誤會。”易丞馬上糾正道,“我怕你影響司機開車,害了一車的人。”
混蛋!古以簫心裡暗罵,“你放心,我叫我家司機送我去,行了吧?”
“那好吧。讓那個倒霉的司機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