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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芊。”古以笙心生戲謔,反正今天愚人節,他也耍耍人,於是他面露難色,好像有什麼話難以啟齒,“我……要向你承認錯誤,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你做什麼壞事了?”凌芊不以為意,歪頭問。
“我一時糊塗,沒有能經得住一個邪惡女人威脅和誘惑,所以……”古以笙懊惱地抱著頭,“所以做出了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
凌芊先是愣了愣,上下打量著他,一臉將信將疑,最後暗自笑了笑,然後假裝氣憤道:“你!你居然做出這樣天理不容的事……太讓我想不到了,古以笙!你完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她說完,大喝一聲,撲上前去撓他的腰。
古以笙沒能騙倒她,卻被她撓得躲都來不及,乾脆,一把抱住她,“你居然沒上當,告訴我為什麼?”
“你不是那種人啦。”凌芊笑著說,“那邪惡的女人,恐怕就是以簫吧?她又怎麼欺負你了?說給我聽聽。”
古以笙把那天在麥當勞的事說了一遍,凌芊狂笑,摸著古以笙的腦袋錶示同情和安慰。
☆★
快下課的時候,古以簫終於看見了一絲曙光——易丞很不安。
她幾乎要在課堂上狂笑出聲,但又不想讓易丞發現是她在搞鬼,於是,忍著笑忍得肚子都要炸掉了。哈哈,哈哈,古以簫幸災樂禍地望著易丞,見他的動作很是僵硬,不斷地看手錶,巴不得馬上下課逃走。她仿佛看見那件淡藍色毛衣抹著眼淚說:“主人,你終於為我報仇了,我現在死也瞑目了。”
以前她總是希望下課鈴早點響起來,現在她多麼希望下課鈴永遠不要響。
天公不作美,該響的下課鈴如約而至。易丞如釋重負,說了句“下課”就馬上合起講義要往外走。古以簫也不慢,拿了課本就追出去。
花知之奇怪地對小思說:“以簫什麼時候這麼勤奮好學了?”
“易教授——”古以簫發現他沒有衝去廁所,而是沖向他的車時,出聲叫住了他。
易丞回過頭,遲疑了很久,問:“什麼事?”
古以簫明白了,這死要面子的人想開車出校區,也許以他的個性,會直奔醫院。她小步上前,苦著臉說:“剛才有問題想請教,可是人好多,還沒輪到我就上課了。現在,能給我一點時間麼?”
易丞總覺得她有什麼陰謀,“古同學,具體一點,你有幾個問題?”
“十個。”她心地善良,本來準備要說一百個的,現在減去九十個,夠對得起他了。
望著她“好學”的模樣,易丞心裡疑惑更多,“下次好嗎?”他放柔了語氣,好言相勸。
“教授你……”古以簫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她壓壓眉頭,好像倍受打擊,然後再使出拿手好戲——哭,她的眼淚說掉就能掉下來,這就是所謂的“鱷魚的眼淚”,她用淚汪汪的眸子和他對視著,嗚咽著說:“為什麼她們就可以馬上得到解答,而我……而我要等到下一次……我就知道教授你不喜歡我……那我以後不再來問你就是了……”她說著,頭一偏,抹著一把眼淚,作勢要轉身跑走。
“等一下!”易丞拉住她,雖然他還是感覺怪異極了,但是總不能讓她這麼哭著跑掉吧?“你問吧。”十個問題!天啊……易丞覺得這次自己一定下不了台。
古以簫在心裡大笑,表面上卻拖延時間,慢慢擦眼淚,“你好像有急事要走的樣子呢……”她眼睛眨了眨,“你要去哪裡?”
“沒去哪裡。”易丞飛快回答,“好,下一個問題!”
“柏拉圖的理想國概念和他的理念學說是不是有矛盾的地方?”古以簫仰起臉。
“你手機幾號?”易丞忽然問。
“幹嗎?”古以簫不解了。
易丞深吸一口氣,儘量穩住自己的語氣,“我晚上打電話給你,慢慢跟你解釋。”他不安地和她對視,微皺著眉,的確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放過他吧……古以簫心裡有個小念頭,反正達到目的了,就不再為難他好了。萬一他堅持不住,不小心當場發作了,那實在是有夠恐怖的。她把手機號報給他,算是默許他的離開。
坐上車,發動引擎的時候,易丞轉頭看著古以簫瀟灑離開的背影,她一點也不像是專門來找他問柏拉圖的,但是他猜不到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對他來說,古以簫是一個迷。
☆★
當晚,舍友們發現,古以簫好像在等電話。她不時地看看手機,一會兒調聲音,一會兒察看未接來電,連去洗澡的時候都把手機帶進浴室。
都十點了,他不會打過來吧?古以簫覺得自己被他放鴿子了,更加不慡,早知道就死纏著他,讓他當場出醜。正想著,手機響了。她猛地抓過手機,看看來電顯示,呀,不是他。“喂,嫂子。”她懶懶地接起。
“以簫,你的整人計劃進行得順利嗎?”凌芊在電話另一頭,笑道,“你哥被罪惡感籠罩了一天,差點就要剖腹謝罪了。”
“怎麼說呢?成功了一半。”古以簫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整易丞,就走到陽台上講電話。
凌芊忍不住八卦起來,“那人男的女的?”
“男的。”古以簫老實回答,“我們教授。”
“不會吧?!”凌芊大叫,“連教授都敢整?!他、他老人家沒什麼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是副教授,我們習慣省掉‘副’字,他一點也不老,不到三十歲。”古以簫耐心解釋著,“他不是個好東西,表面上假正經其實是個色狼。”
“這樣啊,那的確要好好整整這種人。”
“在最後關頭,我放了他一馬,沒有讓他當眾出醜,唉,誰叫我古以簫心地善良呢?”古以簫甩甩頭髮,就好像飄柔廣告那樣,“希望他以後能收斂一點,不要再當兩面派,這才對得起我哥出賣醫德換來的瀉藥。”
“如果他還是死性不改,以笙是不是還要再出賣醫德一次?”凌芊掩面偷笑。
“下次我整人,不敢再麻煩我哥了,萬一被爸媽知道,我就完蛋了。嫂子,你也別跟人說呀,尤其是爸媽。”
“好啦,答應你。”凌芊想起點什麼,一拍腦門,“對了,你要當姑姑了,爸說下星期天到HK大廈頂樓的旋轉餐廳慶祝古家長孫或長孫女的到來,叫我們跟你說一聲,到時候要來哦。”
“哇,看不出來耶,我哥也是蠻努力的人呀……”古以簫色咪咪地笑,“嫂子你也是。”
凌芊窘迫地漲紅臉,“討厭的丫頭,下星期天再跟你算帳。”
古以簫掛了電話,向舍友大聲宣布:“號外號外!我古以簫要當姑姑啦——”
“原來你在等你嫂子的電話啊,我們還以為你在等哪個帥哥給你電話呢。”花知之轉過臉,“恭喜你進入姑姑角色。”
古以簫對易丞的信用完全失望,果然,易丞真的沒有打來電話。“哼,寧願相信世界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那張破嘴!”她嘀咕著,閉眼睡覺,再也不去管手機是否響起來。
五、阿Q精神
HK大廈一共三十九層,屹立於X市海岸附近,位於頂層的海景旋轉餐廳是市內最豪華的餐廳,只有提前預約才有座位,通常只招待一些社會名流,而且經常舉辦一些政界晚宴。古以簫自然不會告訴別人自己要來海景旋轉餐廳吃飯,只是說要和家人聚餐,明天才回學校,叫舍友在晚上查房時跟治保部的人說一聲。
古以簫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樣歡欣鼓舞,站在一排電梯前,她躊躇著不敢進去。電梯門開關了好幾次,她總是向前邁一小步之後就馬上退後,氣都喘不過來——這很不像平時的她。
這是她第一次來海景旋轉餐廳,想到自己要在電梯裡呆著直到它停在三十九層,她就一陣顫慄。由於小時候遭到綁架時,被藏在一個小貨車的後面,她就開始患有幽閉空間恐懼症,這也是近幾年才發現的,而且家裡人誰也不知道。她覺得這不是什麼大病,對身體沒什麼害處,就沒怎麼在意。平時乘坐電梯的時候,只要不在裡面呆太久,她都不會有問題。唯一一次和古以笙一起坐電梯到二十層的餐廳參加婚禮,她一路死死抱著古以笙,以至於電梯門開的時候,人家以為她和古以笙是欲求不滿的情侶,紛紛用傷風敗俗的目光看著他們倆,好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