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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孽緣

    花知之和小思吃了烤螃蟹,高興得睡不著覺。古以簫反正無所謂多晚睡覺,就跟著她們打牌喝啤酒。古以簫的哥哥是菸酒不沾的模範青年,她卻不排斥喝酒,只不過很少喝就是了。她們打鬥地主,誰輸了就在頭上扎一個辮子,結果古以簫一個辮子沒有,小思和花知之快成了妖怪。

    “喂,你的少軒哥什麼時候回國?”花知之牌一甩,看看鐘,已經快兩點了。

    “過幾個月,也許是年底……具體我也不清楚。”古以簫打個哈欠,微醺。

    花知之收拾著散亂的牌,jian笑著問:“你有沒有機會啊?”

    “不一定啦。”古以簫垂下頭,“我家和他家關係挺好的,爸爸媽媽都很喜歡他,他爸媽還跟我開玩笑,叫我將來給他當媳婦……”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臉,“他那時候居然同意了!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可能忘記了。”

    “那你還猶豫什麼,他回來之後,你就表白!”小思慫恿道。

    古以簫繼續小女人,“我覺得,還是……”

    “有蟑螂耶。”花知之打斷她的話,毫不在意地指著牆角,“可能是一公一母。”

    古以簫嚇得從地上跳起來,往牆角看去,那裡果然有兩隻蟑螂,揮動地它們黑黑的觸角,機敏地探聽著什麼。她一陣毛骨悚然,牙齒都在打架,後悔這次自己居然沒帶殺蟲劑來,不行了,她快要尖叫了,然而她又怕自己尖叫出來會使蟑螂開始飛行,就小聲對花知之說:“你把它們打死吧?”

    “蟑螂有什麼好怕的,人家好歹也是條生命。”花知之無動於衷,躺下睡覺。

    “小思……”古以簫又移到小思的床邊,搖動著迷迷糊糊的她,“起來打死它們呀……”

    “哎呀,不要啦。”小思翻個身,居然睡著了。

    古以簫臉色蒼白,才想起她們不怕蟑螂而怕老鼠和壁虎。天!她望向牆角的可怕生物,驚異地發現只剩一隻了!餘光掃見擺動的觸角,古以簫猛地回頭,發現另一隻蟑螂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飛到了小思的床頭,正衝著自己獰笑。

    另一隻蟑螂拍拍翅膀,似乎也有起飛的趨勢。

    古以簫幾乎要因為心臟病突發而死,她顧不得那麼多,抱著頭奪門而逃,惶惶如喪家之犬。衝到樓下的客廳,才發現自己嚇得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了。

    夜深了,大家都睡了吧。古以簫垂頭喪氣地倒在沙發上,好睏,卻心有餘悸地到處張望,生怕從哪裡再鑽出一隻小強,那麼,她連唯一的去處都沒有了。她如垂死的青蛙,斜臥在沙發的一角,神志很恍惚,只覺得有幾百隻蟑螂在眼前手拉手跳探戈。

    有腳步聲從樓上傳來,繼而響起下樓梯的聲音。

    是蟑螂被打死了麼?古以簫滿懷希望,等著花知之或是小思告訴自己這個好消息,然而……“這麼晚還不睡?”易丞擦著濕淋淋的頭髮,顯然剛洗完澡。

    “有蟑螂……”古以簫可憐兮兮地說,又窩進沙發里。

    易丞也不怕蟑螂,從冰箱裡取出一灌冰啤酒,打開來喝了幾大口,要上樓回房間的時候隨口問:“要不要去我房間睡?那兒有空調,比較涼快。”

    “那你睡地上,我睡床好不好?”古以簫飛快地站起來,一溜煙跑過去。

    “好。”易丞回答得很乾脆。

    於是,就有了楔子中的那一段。各位看官若不介意,就再看一遍——“你這裡……沒有蟑螂吧?”古以簫警覺地四處張望,認真地掃過每一個有可能竄出蟑螂的角落。

    易丞淡淡勾著唇角,緩緩喝著啤酒。他的目光牢牢盯著古以簫,沒有眼鏡的掩飾,他不再像大學裡正經八百的副教授,卻像是一隻夜晚出來覓食的豹。

    “咔。”剛才還呼呼吹著冷風的空調忽然停止運作。

    “耶?”古以簫眨眨眼,“壞掉了嗎?”

    “我看看。”易丞搬了個椅子,用手撥弄著空調的葉片,“好像裡面哪裡卡住了……”

    “怎麼這樣嘛……好不容易有個涼快的睡覺地兒……倒霉!”古以簫叉著腰,不耐煩地看著易丞撥弄著空調葉片,嘲笑道:“嘿嘿嘿,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如果換做物理或機械的教授,肯定一下子就弄好了,你嘛……不行。別弄了,跟你說了,你不行的。”

    易丞的手如她所願地停在半空中,他慢慢地轉過頭,慢慢地凝住她,慢慢地開口說:“我、不、行?”

    “怎麼?你就是不行嘛。”古以簫輕蔑地說,他一哲學系副教授,哪裡會修空調?難道喊著蘇格拉底的名字,就能把空調弄好?這種時候,應該喊牛頓吧?

    易丞從椅子上跨下來,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古以簫覺得,他這個樣子,一點不像帶著光環的教授,而像街上蕩來蕩去的無業游民。

    “以前沒交過男朋友吧?”易丞忽然問。

    “關你什麼事啊。”古以簫別過頭。

    易丞悠哉悠哉走過來,忽然把手撐在古以簫身邊的牆上,把她圍困在自己的臂膀之中,“怪不得,否則你一定知道,面對男人,最好別說他不行……”

    “啊——”古以簫要推開他,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唇落了下來,霸道而強悍。

    易丞絕對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兩面派!“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獸”的那種!

    古以簫瞪著眼睛,卻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他將自己整個人貼上來,好像存心壓死她,這感覺……唉,古以簫承認,還不壞。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她不是最討厭他嗎?不是最想挖他的祖墳嗎?不是最想把他打暈,然後脫光衣服綁到主席台上嗎?果然,酒後亂性啊,古以簫被他橫抱起來的那一剎,發誓自己以後絕不喝酒了……“孽緣……”古以簫嘀咕著,伸手摸摸他滑順的頭髮。他似乎是受到了鼓勵,狂野的吻,激烈地落在她身上……☆★

    呼吸漸漸平穩,易丞離開沉睡的古以簫,為她蓋上薄被,披上一件衣服,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還沒嘗到慣有的苦味,背後就被人重重一踹,害他差一點嗆到。“不准抽菸!”古以簫狠狠瞪著他,然後受不了地咳嗽起來。易丞一驚,忙熄滅菸頭。

    “戒了……”古以簫翻個身,趴在枕頭上,嘟囔著,然後又沉入夢鄉。

    易丞愣了很久,望著手裡握著的煙盒和打火機,微微一嘆,把它們丟進垃圾桶。他的手輕輕撫上古以簫的頭,心裡竟然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柔情,就好像沉睡了好久的情感又甦醒了……七年前。

    “恭喜,最年輕的博士!”紐約大學校長將博士學位授予易丞,親切地和他握手。

    “謝謝。”易丞臉上並沒顯示出多大的欣喜,反正博士學位是遲早的事,只是時間的問題,美國這個地方,他已經呆膩了。哲學這種東西,最適合去德國的大學念,然而他兩年前申請過德國的大學,卻因為一些私人原因繼續留在美國。

    “親愛的,恭喜!”黛博拉向他衝過來,在他臉上使勁吻了一下,又勾住他的胳膊,“我已經訂好位子,就等你了!”

    “恩。”易丞拉鬆了領帶,解開襯衫的頭兩個扣子,“走吧。”

    兩人步入格調高雅的餐廳,進行最後的晚餐。

    晚餐進行到一半,黛博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握住他的手,“Stevens,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

    易丞皺緊眉頭,握緊她的手,緊抿著唇,卻沒有開口說話。

    “為什麼?”黛博拉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為什麼不能像兩年前一樣留在這裡陪我?”

    “我願意為你留在美國,你願意為我跟其他兩個男朋友分手嗎?”易丞望著桌面。

    黛博拉語塞,呆呆拉著他的手,輕聲問:“你……你不是不介意他們嗎?”

    “鬼才不介意!”易丞甩開她的手。

    “Stevens,別這樣,我們好好談談……”黛博拉試著和他交流,“我們在一起很開心不是嗎?難道非得一對一才會開心?我也沒有反對你交別的女朋友,只是你自己一直不肯而已。我們這麼年輕,不要用婚姻的標準來約束自己,好嗎?”

    易丞等她把話說完,然後說:“我會回國。”

    “哦,我的上帝!”黛博拉一拍腦門,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也許是我們生長的文化地域不一樣,使我們的思想難以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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