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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丞淡淡一笑,“祝你好運。”
“算了。”黛博拉拍拍他的肩,“希望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
“我們本來就是。”連他都不知道,他們倆是怎麼成朋友發展為戀人的,好像誰都沒表示,就這麼在一起了。這也許就是美國人的瀟灑和隨性,合則聚,不合則散,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沒有愛情,分開的時候卻沒有怨恨。
古以簫忽然揉著眼睛坐起來,打斷了易丞的思緒,他轉過頭去,望著她。
“我得出去睡。”她迷迷糊糊的,卻不忘他們秘密的關係。
易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搖了搖她,把她搖得清醒一點,“要不要我去買藥?”
“什麼藥?”古以簫莫名其妙,傻傻眨著眼睛。
“我……”易丞搔搔後腦勺,“剛才,沒有做什麼保護措施……我擔心你會不會因此……”
古以簫臉色一變……徹底清醒過來,拉起被子蓋住自己,退到床頭,好像他是瘟疫一樣,“你有愛滋病?!”
易丞無語,她的想像力實在豐富,於是,他直白地說:“你擔心你懷孕。”
古以簫咬著手指,算了好久好久,鬆一口氣,“應該是不會的。”
“過來。”易丞向她攤開手。“我抱抱你……”
“不要,我要出去了。”古以簫被子一掀,手忙腳亂穿著衣服。都是這破空調害的!古以簫鼓起腮幫,揀起一隻拖鞋,狠狠砸向作為導火線的空調。“哐”地一聲,空調居然又開始運轉,好像存心氣她一樣。“見鬼!”古以簫瞪了一眼它,又看看易丞,什麼也沒說,就開門出去。
易丞倒向床鋪,枕頭上還殘留著她的發香,白色的床單上,留有她被他占有的印記,易丞早該想到,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不管她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她如此淡漠地走掉,留給易丞一個無眠的夜晚。他回想著他們命運的交點,從那章滿分考卷開始,這個叫作“古以簫”的人以一種高調的形式住進他的心裡,也許從自己不斷尋找她的身影那一刻,他就該預感到,他,易丞,栽在了古以簫手裡。
他萬分不情願地承認自己對古以簫有了屬於男女的情愛,他完了,愛上一個這樣可怕的女人,到現在為止,一定自以為是的他仍舊抓不住她的心。
真的完蛋了。
完蛋了。
九、潛藏的危機
看著那個三十幾歲的醜男人坐在講台上,捧著課本,講著本該是易丞講的課,古以簫就覺得很鬱悶。五一過後,便臨近期末,可是易丞的課臨時換了人教,易丞已經半個月沒出現了。班長說易丞由於臨時參加什麼學科交流,所以不再上他們的課了。一時間,哀鴻遍野,餓殍遍地,沒想到易丞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永遠告別了他們。(易丞:喂,我還沒死呢。)易丞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連個電話都沒打給她。古以簫存了易丞的號碼,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任何簡訊和電話。像他那種從美國回來的人,對待男女關係都是這樣隨便。古以簫還好不是什麼特別受封建思想約束的人,否則非上吊不可。她在心靈上得到滿足,易丞和不和她聯繫,與她無關,古以簫還是原來的古以簫。
易丞的電話在那天晚上卻來了,古以簫接起來,照樣叫他“阿姨”。
“星期六,七點,HK大廈。”
古以簫飛快走到陽台,用平靜的語氣拒絕他,“我不去。”
“以簫,你必須去。”
“你為什麼不來上課?”古以簫學他的平板聲調。
“後天詳細跟你說,不見不散。”說完,他掛了電話。
“神經病。”古以簫聽人說,研究哲學的人,如果他是個無神論者,到最後八成會變成瘋子,詩人也一樣。
易丞收好手機,走回會議室,繼續沉悶的學科會議。半個月前,他從海邊回來,也參加了這麼一個學科會議,會後,發生了一些事。
“易教授。”一個黑瘦的男人走到他身邊,虛偽地笑了一下。這男人正是現在給古以簫他們代課的那個老師,今年剛剛評上副教授的謝向東。去年,唯一一個副教授名額給了易丞,謝向東覺得自己年齡比易丞大,居然沒評上,便非常不甘心。剛才的會議上,學科負責人指名易丞和自己一起,去參加上海和北京的學術交流會,謝向東更加不甘心,憑什麼易丞風光地去北京上海,而自己卻要代他上本科生的課?
“謝教授。”易丞站起來,微欠身。
“聽說你和學生們相處得很不錯,還和他們一起去海邊旅行,怎麼樣,玩得開心嗎?”謝向東臉上堆滿笑容,心裡卻鄙視得很。在他眼裡,易丞除了空有外表,其他根本一無是處,為什麼人緣這麼好——他可聽說,去的學生們大多是女的。他手下的一個助教剛好也去了,回來的時候告訴他一件有趣的事——易丞和一個女同學坐在一起吃燒烤,兩人舉止親密,關係好像不一般。
易丞早就覺察到謝向東對自己有意見,所以十分注意自己的語氣和措詞。“同學們很有活力,我仿佛回到自己的學生時代。”
“也對,易教授這個年紀,本來就應該還在念博士。”言下之意就是,你當副教授還太早了,應該再當幾年學生。
易丞佯裝遲鈍,故意沒有接話。
“不知道是不是易教授年輕的緣故,特別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謝向東小小的眼睛浮現一絲精光,“居然能和學生一起吃路邊攤……唉,像我們這麼大年紀了,學生連問個問題都不願意。”
易丞的雙眼微微一瞪,臉上的微笑忽然僵了一秒。
哲學系西方哲學博士生導師李教授從會議室出來,“易丞,你跟我來一下,有些論文需要你看一看。”
易丞應了一聲,對謝向東抱歉地笑笑,轉身離開,避免了尷尬的局面。
☆★
因為是周六,公車裡的人很多,古以簫原本有位子坐,後來把位子讓給一個孕婦,便一路站著。她和凌芊有約,本來約在晚上,可是由於和易丞先有了約會,就把和凌芊的約會定在下午。當她趕到那家咖啡館時,凌芊已經在裡面等她了。
“對不起!對不起——”古以簫一路小跑,在凌芊對面坐下,“我遲到了幾分鐘。”
“沒關係。”凌芊喚過服務生,讓古以簫點飲料。
古以簫一邊看飲料列表,一邊眯著眼睛看看她,“現在某人跟大明星似的,見一面還要過好多關。”
“怎麼了?”凌芊不解。
“想見你一面,你知道我過了幾關嗎?”古以簫點了混合果汁,把menu還給服務生,悲哀淒涼地把自己的經歷告訴她,“我打手機給你,我哥接的,知道我想約你出來聊天,居然讓我先向我媽報告。於是我向媽提交申請,我媽說要問問我哥,我又打電話給哥,他叮囑我一大堆孕婦須知,搞得好像是我懷孕一樣,才勉強同意,然後又叫我跟媽說一聲,我就再次打電話回家,終於得到最後的批准。”
凌芊聽著聽著,忍不住大笑起來,捶著桌面,話都說不出來。
“小心!你別大笑啊!我哥說,你不可以有很大情緒起伏!”天!她幾乎已經會背《孕婦須知》了!古以簫心想,以後結了婚,可以不用去聽什麼孕婦講座了。
混合果汁端上來,古以簫拿吸管在裡面拼命攪,然後才開始喝。
“晚上跟誰約會呢?”凌芊抬眼看看古以簫,勾出一個壞笑。
“被我下瀉藥的那個副教授。”古以簫老實回答,面對自己家人,她從來不謊騙。
凌芊眨眨眼,“你們因恨生愛了?別告訴我他是一個雖然很帥但是孩子都上初中的有婦之夫哦,我一定會抓你打屁股的。”
“沒啦,沒有愛。”古以簫低著頭,“他沒結婚。”
“他追你嗎?老牛吃嫩糙?”凌芊的眼裡,閃動著一個大八卦。
“他才不喜歡我呢。”古以簫想起那天易丞說的,什麼又溫柔又會照顧人的女孩子,根本就是和她截然相反的人。“我也不瞞你啦,我跟他……怎麼說呢,各取所需。”
凌芊不傻,好像明白了古以簫的意思,但是還有點不可思議,在她印象中,古以簫活潑又有點叛逆,行事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樣,可是這麼“各取所需”是不是有點太……“以簫,這很危險哦,那個男人也是這種心態嗎?我……我勸你還是不要了,到最後難過的大多是女人啊,你就這麼有信心不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