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鄒茵不知道為什麼,眼角就有點發酸。她很想脫口告訴他:“陳勤森,我可能不會和你生啊。”但她想,與其這樣說了分手,還不如讓他乾脆再分得絕情點算了。
鄒茵就說:“陳勤森,你昨天還把我那個樣子的來,今天就又說出這些文縐縐的話。我和你,沒法生孩子的。”她到底半模糊地說道。
“那就算了。”陳勤森卻不曾留心,長眸一黯,腳踩油門就走了。
下午六點多鐘鄒茵坐上動車,先回了X市,陳勤森在三天之後坐飛機啟程。回去後兩個人便沒有過交集,他也照樣在相著他的親,這中間發生的事,對外都瞞著沒讓誰知道。
鄒茵是避嫌的,在水頭村這樣老式的小地方,她既和他分手了,他業已經開始找新的對象,她如果再和他勾勾纏纏,那就是女的這邊不夠自重和自愛,是要受人鄙薄的。
反正但凡有陳勤森出入的地方,鄒茵都避而不往。陳勤森每從甘蔗地回來,經過鄒茵門口特意一望,次次不見人,他的心意也就涼絕了。
八月下旬的時候,鄒茵去看了趟何惠娟。何惠娟現下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像個圓滿的大西瓜了。她的後媽把她接回來管顧,生怕她在X市有什麼閃失。鄭元城便請了個中專畢業的小妹,一個月兩千多塊,每天幫著她打理那個水果店。
鄭元城最後還是執意把地賣給了阿大,嚴格上來講,不是賣,而是用那塊地入了魏老大的股。
七月半的某天,阿大把鄭元城帶去魏老大的辦公點。魏老大靠坐在皮椅上,搭著腿問他:“都說當年,你們鄭家倒和我魏老大有關,現在鄭公子你一塊犄角旮旯縫裡的小地皮,入我10%的股,憑什麼認為老子會相信你?”
鄭元城答說:“捕風捉影無憑無據的事,若是較真誰都該死了。我入自然是想撈油水,憑的就是我對他多年的了解。”
鄭元城說的是實話。那陣子黃瑤爸爸快被逼瘋了,阿大也是天天被魏老大氣得劈頭蓋臉。原本是因為穩打穩算能把陳勤森的地撈到手,所以才順道把鄭元城的也並起來,準備一家獨大,哪裡料,現在陳勤森那裡成了死局。鄭元城能這麼說,顯見是有十足底氣的。
魏老大自然已聽說他和陳家生了嫌隙,便問他:“你想要的是什麼?”
鄭元城:“魏氏10%的股,和KTV的經營權。”
黃瑤爸爸叫鄭元城一起合夥入股KTV,其實不過是想給他一個引由賣地罷了,根本不差他那三十萬,沒想到自己錢沒撈到,還被鄭元城順驢下坡分了一筆。氣得呀,整天跺腳嘖嘖嘖。
那段時間鄭元城很忙,基本兩三天才能回Z城看望一次何惠娟。
何惠娟隱有憂慮,問鄒茵說:“他這人肝膽氣盛,下手絕狠的,真該不會出什麼事?”
一會兒又問鄒茵:“你說他賺錢了吧,會不會就從此變心?”
鄒茵也想不通鄭元城,只好勸她都快要生了,好好養胎,生完才能去看緊他。又給何惠娟削了盤水果然後才回來。
這次的展會,公司送去的新產品影響力不錯,才回到X市沒多久,那天聯繫的兩個國外某知名科技品牌就有了後續諮詢的意願。老闆顯然很高興,另闢了個新產品研發部,把鄒茵調去做了設計主管。新部門雖說壓力大,但幸在不常加班,周末又可以回水頭村去陪伴姑奶奶。
時值村裡頭正在放戲,姑奶奶以前擺夜攤的小廣場,每天晚上都會搭台子。鄒茵有一次帶隔壁家陳秀媽媽的孫女兒去看,看見過一次陳勤森帶著女孩子在戲台子下坐了坐。
他那陣子被曬得皮膚呈麥色,聽說都在忙甘蔗地和葵花園那邊的事。從前他是懶於做這些的,他們陳家根本就不缺錢,現在倒是見對事業上了點心。姑奶奶說的沒錯,男人若是被女人甩了,分手後大多都會受改變。
女孩子大約一米六五,扎著條馬尾到肩胛骨那裡,夜裡燈光閃爍,鄒茵看見她右手腕上落著一條紅瑪瑙的細金鍊子。她就猜著陳勤森可能之前在和自己逛街的那天,就已經在遲疑著要不要和她在一起了。看他們兩個坐在板凳上,背影一偉一柔的,應是十分般配。
隔天中午,鄒茵買菜騎電動車路過柳樹下,騎得慢悠悠,盛夏陽光熾烈,帶著頭盔和皮膚風衣沒人認出來。那會兒那裡不少阿姑阿嬸在樹下納涼,張氏逗著隔壁太太的小孫女兒,喲喲的心疼著。
隔壁太太問她:“阿森也快了吧,聽說那個女孩子定下來了?”
張氏攥著小囡囡粉嫩的手指頭,說:“還沒正式定呢,就聽他說不討厭,還能處。”又道:“要我說,小孫子不如小孫女疼人,瞧瞧這嬌嬌的。”
隔壁太太:“能處就快了,阿森只要對那女孩子好,沒準明年就能抱上小的。”又說:“先頭鄒家的姑娘可是好多年都沒動靜。”
張氏人好,從來維護鄒茵的。答她道:“也不是,他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打算,順其自然吧。”
----
第二十七章
回去姑奶奶和鄒茵念叨:“下午我在水庫練太極啊,看到少寶帶著個女孩子在那裡逛。好像看起來比你高一丁點,少寶對她也還可以。”
又說:“聽說少寶準備在X市買套房子了,那個女孩子也在X市上班,說是現在還年輕,生第一胎的時候還想在外面上上班,以後第二胎就跟著他回水頭村,相夫教子不出去了。想想也是,少寶是肯定要在這裡承家業的,以後他爸爸老了,他也總不能兩個城市兩頭跑,夫妻倆總有一個要犧牲的。”
叫鄒茵也加緊點找一個,對她千依百順的。不然他結婚那天了你又要哭,你不要說你不會,你和你媽媽那個脾氣啊我還不會懂?人老了話就多,吧啦吧啦。
彼時鄒茵在小天井裡洗海帶,準備煲個山藥湯的,她想起老太爺正式應允他們分手的那天,陳勤森壓著她在巷子裡親嘴的那句:“鄒糖糖,老子如果沒睡過別人,以後你別又後悔了想起我對你的好。”
鄒茵心裡略略有點失意。他陳家的大少爺本來就是不缺人嫁進門的。
但她在發微博的時候又理智下來。
鄒茵說:[出了矛盾也是做,遇了心結也是做,沒有言語精神的溝通,現在除了你、非是你、沒有誰,但你猜忌我我誤解你,勉強下去也是走不了多遠的。與其後面痛苦,不如就這樣也挺好,陳張寶,我應該祝福他。]
不用算著日子吃避孕藥的感覺不錯,也可以不必再在意鄰里鄉親們背後的碎念:“看那小蠻腰,怎麼還沒動靜哦,都住在一起好多年了。”
“應該不是陳家少爺的問題,聽說他以前和張村的女孩子有過一段,當時好像是有懷過的。”
“會忍心打掉也是不得了。張太太那麼大的家業,就這一個兒子,沒個香火接濟怎麼行。”
“誰說不是呢……”
鄒茵想通了,便有一種神清氣爽的通透感。她想,總之就是一定不能再和陳勤森做了,一和他發生關係,他的味道他熟悉的氣息就又會刻骨入心的散不去。而除了這個,其餘的時候她多數是看得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