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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茵就發了條微博說:[好像又有一點點想他的好了,陳張寶,你真的很討厭呢。]
底下配圖是他的牙杯牙刷和牙膏三件套。
“叮咚”,陳勤森開著車,觸屏手機屏幕里便傳來微博的特別關注提醒。是悄悄關注,她那邊不顯示粉絲有多。
他點開看了看,忽而又收到一條簡訊,說:“陳勤森,以前,我也有對你做得不對的地方。”
意料之中似的,陳勤森就志在必得地扯了扯嘴角,手指摁幾下,在他的綠皮鱷魚里發了一條:“鄒糖糖,你才是真的惹人厭。”
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條微博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會寥寥發幾個字。
然後給鄒茵回復簡訊,一條帶著憂傷頹唐的語氣——
“是不是老子如果沒得不育症,就永遠別想聽到你說這些?”
又補充:“不需要你同情啊,自己過得幸福就可以。如果最後真的生不了,大不了從堂親族系裡過繼一個,又不是不能活了?”
他這話的意思,好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似的,不能生也會給陳家留條可取的後路。
隔著屏幕,鄒茵似已看到陳勤森蹙著眉宇的冷俊臉龐,她的心底便充滿心疼和矛盾,不自覺地把手機貼近胸口緊了緊。
十多分鐘後,陳勤森開回了萬景華庭的公寓。
看到阿K站在樓下的花壇邊等,他就走過去問他:“杵筷子呆站在這裡幹嘛?”
阿K本來是蹲在這裡望風的,想看他接連兩三個晚上不回去,等下房子裡會不會走出來個女孩子。猛然聽到他在後面說話,嚇得心口都哆了一嗦。
轉過頭,看到森哥收拾得一副乾淨利落的樣子,儼然像以前有女人關愛的時候。便訕訕答說:“陳伯和張姨讓我來問問你,是不是在外面又談了,說整天就往X市跑,也不回家。”
陳勤森就駐下步子,漠然道:“在追一個。就是老子剛從局子裡放出來,頭上冤晦沒洗刷乾淨,她臉皮薄,暫時怕別人知道。你先別和家裡頭說出去。”
一般這種話一講,阿K本來還沒打算說的,被他附尾一句叮囑,等下不說出去他就會渾身跟跳蚤咬一樣難受。
阿K反正是會說出去的,嘴上應誒誒,說“情有可原的,女孩子都很要面子,誰也不願意跟牢犯沾上關係,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聽得陳勤森心裡不落意,陰陰涼瞪他一眼,又問他還有什麼事?
阿K忙改口應道:“阿大那邊,昨天找人給我傳話,說在海霸天弄了一桌酒席,專程來請森哥去赴宴。就在今天晚上七點,叫森哥一定賞臉光臨。”
陳勤森尋思著,估計是徐蘿蔔那邊風聲放出去好幾天,阿大一方面擔心功勞被鄭元城搶光,想提前亡羊補牢邀一把功,又怕事情出大了回頭要被魏老大訓,這一頓肯定是瞞著他們私下來找自己和解的。
陳勤森就說:“陷害老子的時候怎麼沒說要提前請我吃頓飯?就答他,說我最近沒空也沒心情。”
阿K那邊連忙去回復了。
*
8號星期二鄒茵去上班,彼時工廠九月份打樣的三百件已經寄去了瑞士公司,對方很滿意,國慶之後便正式進入加工趕製。
上班沒多久,老闆把鄒茵叫去了辦公室。說十二月聖誕節前後,俄羅斯有個尖端的展會,公司想利用這次機會再去露露臉,到時可能要派幾個骨幹參加,問鄒茵時間上允許不允許?
老闆是個憨誠的人,問得比較委婉。在南方熱帶生活的人看來,十二月份的俄羅斯,在印象里好像是能凍掉人鼻樑骨的。但公司作為一個剛創新改革的傳統型大工廠,這樣的機會是不容錯過的,應該說是曝光亮相的機會能多不能少。而鄒茵作為這個項目全程經手的設計執行者,更沒有理由不參加,鄒茵便很爽快地應承了下來。
她對工作一向有十分的熱情。
老闆讚許地舒了一口氣,又似為了寬撫她,便說這次地方有點冷,也遠,所以允許自帶一個家屬過聖誕。好好干,公司不會虧待你。
鄒茵臉一赧,哪來什麼家屬。
周三下班,駱希鵬請她用了一頓晚餐。原本他黑色的小車停在樓下時,鄒茵有一瞬間還以為是陳勤森來接她下班,竟有些悸動的心怦怦然。待車門打開,看到是雋朗的駱希鵬時,又奇怪的一絲失落。
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的,之前陳勤森如果來接她,她下樓走出大廈,看到他微瘸著站在她樓前的筆挺身軀時,鄒茵便會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餐廳里鋼琴曲若有似無,兩個人點的西餐。駱希鵬穿襯衫打領帶,氣宇精爍爾雅,在一眾的男客里,顯得十分的出挑。
問鄒茵道:“聽徐太太說,鄒小姐發小閨蜜國慶待產,前幾天便沒好打擾。五號想約,又聽說你病了,現下感覺如何?”
鄒茵發燒,除了陳勤森並沒告訴其他人,不禁疑惑道:“已經好清楚了。駱先生是從哪裡得知的?”
駱希鵬聞言輕笑,像個長兄一般地說:“呵呵,那天是陳先生接的電話,告訴我說你吃了藥在睡,問我有什麼事可以幫忙轉告,我這便知道了。現在好些了嗎,怎麼這樣不小心?”
鄒茵聽得暗詫,按陳勤森一貫偏執陰狹的脾性,不對著話筒說幾句離我老婆遠點之類的話就算,什麼時候能這麼大肚量了。
但她睡下應該都已晚上十點過,那麼晚了陳勤森還在她的家裡,可見其間關係。
鄒茵就頷首答說:“勞駱先生記掛,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一休息就發起燒。他照顧了我兩三天,現在早已經沒事。”
鄒茵的目光坦然,並沒有含蓄或推諉。
駱希鵬何等聰明人,這話一聽,便知道鄒茵的心意了。他想想也是,這個弟弟曾經愛慕過的女孩,畢竟在之後九年的時光里,受過那個宗堂世家公子的百般寵愛,又豈是自己可以忽然一腳插足的。倘若陳勤森另找,鄒茵和他分開,那麼他還可以療傷的方式,讓她逐漸了解並習慣於自己的好,現在這樣卻是該知難而退了。
駱希鵬便嘆慨:“有時這樣煙火柴米的情感,才是真讓人羨慕,鄒小姐順從自己心意便好。只怪駱某出現太晚,已經趕不上陳先生追逐你的步伐。”
鄒茵其實也並未與陳勤森有修復的跡象,他回去後這幾天都沒再搭理過她。有時鄒茵睡前想起陳勤森,盯著手機通訊錄里他的名字看,很久了他那頭都跟個死人樣。但不管怎樣,她和駱希鵬是肯定沒後續的。
便歉然地迎上他的話說:“駱先生這樣溫和謙遜的男士,將來一定可以遇到一份鍾意的感情,期待緣分來得早晚罷了。”
這一瞬,駱希鵬盯著她晶亮的眼眸,幾乎有一瞬便想替林彥告訴這個女子,曾經有曾悄然戀慕過你。
侍應生送來兩份草莓甜點,駱希鵬便對鄒茵笑說:“手作草莓慕思塔,你嘗嘗,我弟弟從前很是喜歡這一道甜品。”
鄒茵鮮少聽他提及過自己的家庭,仿佛他的母親帶給他的只是方塊磚頭一樣硬板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