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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豪說出這樣的話自己都驚奇,緣由只是有氣無地撒。剛才掃了面子,一時撿不回來,倒不如讓自己再丟臉一點。
呂易早就不見了影,不過就算他在這裡那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他的態度是篤定的——看不起且無法接受。
紀委乾笑兩聲。
唐子豪:“貴姓?”
“哦,王鑫,A3班的。”
唐子豪眉頭一皺,他迄今為止主動問過名字的男生,除了那個代考的學長。就是徐紅和這個紀委,媽的,還他媽的都是學霸。
唐子豪伸出沒斷的左手。
“B2班,唐子豪。”
紀委和他握了握手。
雲苑地偏,加之年老失修、濕氣過重造成諸多不良,是個不怎麼想要人光顧的地方。
其一就是牆皮,比鄧智的頭屑掉得還嚴重。
有時候在寢室泡個面,一塊白花花的皮就防不勝防地掉在了碗裡。向行形象地稱之為“加量不加價”。
上床人士也深受其困擾,指不定哪天張著嘴睡覺就被掉下來的天花板皮給活活嗆死了。
被扒了衣服不放心,偏生這天花板還他媽漏水。
唐子豪清楚地記得來學校報導那天,向行的床完全淪陷了,幾個盆子輪流接滴下來的水。那廝就找鄧智蹭了一回床。
其二是豐富的生態環境。
雲苑是老鼠的天堂,蟑螂的故鄉。
姜思遠曾經用四個編織帶籃子扣下了一隻良種耗子,打算天亮了殺掉示眾,結果夜裡它就層層突圍,把籃子全都咬破了洞逃出去了。
藍巧巧的床梯上除了五顏六色的香水瓶子和口紅,最多的就是殺蟲劑,還都是清一色的“超威”牌殺蟲劑。他大吹特吹過這玩意兒有多牛逼,效果立竿見影。
雲苑具體有多雷人,此處暫不贅述。
唐子豪被分到這裡的時候特地諮詢了宿管阿姨。
“你們學校就是用這個來迎接我們新生的?我覺得我需要用82年的雞毛撣子掃一下灰。”
張阿姨手抽成了雞爪瘋,她就是那時候記下唐子豪的。
而今天,寢室成功地又出現了“意外”。
呂易看著自己濕透的被子顯得異常鎮定。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一副“我不知道別來問我”的樣子。
自從姜思遠被綁的事件一出,他們都乖乖改口叫唐子豪老大,只有呂易不老實。
萬事只要老大不開口,他們就休想熱心腸地主動幫忙。
呂易這種面相比和尚還正經的人,想必沒人招惹。唐子豪稍微冷靜,換角度思考下:自己的言論對於一個鋼鐵直男來說,還是很不堪的。
他妥協道:“呂易,睡我那裡吧。”
寢室一片噓聲。
“操|你媽,噓什麼噓,都給老子閉嘴。”
呂易沒說願不願,只是逕自走到門外,取了桶和盆子進來,放在了漏水的地方。
之後,他跟塊木頭似的站到唐子豪面前。
唐子豪看著他面無表情,自己心裡也憋屈,道:“我錯了,好哥哥,別生氣。”
呂易把眼鏡摘了。
“不是要睡覺嗎?”
“???”唐子豪喉嚨像被東西噎住了,一時說不上話。
“你要是想反悔,我自己出去找賓館……”
“賓館”兩個字堪堪從嘴裡吐出,唐子豪就踩著床沿把呂易的枕頭給摸了下來。
“嘿嘿,歡迎歡迎。”
“嗯,你的手沒有事吧?”
“沒有,結實得很。你需要再看看書嗎?”
“不要了,我困得緊。子豪,你睡裡面還是外面?”
“呃……裡面。”
寢室的床只有九十公分寬,兩個大老爺們睡有點著急了。
但是冷天裡擠著暖和,這樣的寬度正好。
唐子豪貼在牆壁上睡了一夜,呂易一動不動地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再看他的手臂,還在外面吊著。
占的位置寬也罷了,這人還對肌膚的觸碰甚為敏感。哪怕是閉著眼睛,唐子豪一旦靠近了,他也會條件反射地往外頭挪。
唐子豪睡不著,側身把呂易的手撈進了被子裡。
“呂易……”他小聲道:“挪過來點,等會兒掉下去了。”
呂易往裡頭蹭了兩下。
如此近距離地感受一個人的呼吸,看著他胸膛起伏,唐子豪從未有過。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放任自己,以扭曲卻不至於碰到斷手的姿勢,側過來,盯著那張優美的俊臉,就像欣賞禮物一般,凌晨才合上眼。
第二天,大雨。運動會第一天,賽場由風雨操場轉到室內運動場。
“子豪,子豪……”
“唉,你再讓我睡會兒。呂易,你可真煩人。”
“再不起來,你的早點就要涼了。”
“事兒逼,哪有這麼多……”唐子豪一翻身看到了滿漢全席,隔了幾秒才把最後一個字吐出來:“事兒……”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緊了。
“你可真閒,買這麼多,我要冷成狗了,不想起來。”
話雖這樣說,他的眼神還是餓狼般地落在從最高檔帶出來的菜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