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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回寢的時候,他就遇見了怪事。
C外有種原始森林的既視感,這種感覺到了晚上會被急劇放大。
很多人以為深秋是沒有蚊子的,殊不知在C外,蚊子一年四季都是常客,只是多與少的問題。
C外有一個長梯網絡,形象生動地被稱作“山路十八彎”,簡稱迴旋梯。
呂易就是從這裡上來的。
賣糖葫蘆的老奶奶這才收班,蹣跚著舉著草木棒子下來,一隻手胡亂朝臉上和脖頸上抹花露水。
她看了呂易一眼,差點沒被嚇得直接從長梯上滾下去,踉踉蹌蹌閃人。
呂易還在感嘆“老人家居然跑這麼快”,下一秒就被幾雙胡來的手從手後推到了地下。
白天突襲他的那個女生自然而然地騎在呂易的後背上,像是在準備馴服戰馬。
她摸了摸呂易的下巴,溫柔道:“疼不疼?”
“不疼。”後者完全不領情。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一群人,發現她們已經換了裝束,統一穿成從頭到腳一身黑,風衣下擺快到了腳踝。
而她們的臉上,塗了厚厚的油彩,顏色不一,黃黑紅白,獨具特色,當然也有迷彩的,活像從野人。
女子伸到他下巴上的手露出的皮膚也一樣。
呂易不安道:“你們是要吃人嗎?再不放開我,我可要起來了。”
周圍一群看好戲的紛紛嘲笑他:“你倒是起來呀。哈哈哈。”
呂易:“……”
他動了動被硌得生痛的胳膊,才發現周身無力,已經掙扎不開了。
女生幽幽的聲音自上空傳來:“別動了,我給你下得有藥。”
呂易:“……”
“你忘了?食堂吃飯的那碗湯,是誰端到你位置上的?是你嗎?不是你還敢喝?”
一個女生拍手大笑:“千密一疏,千密一疏啊!”
“去你個鬼的千密一疏,他還會算計我嗎?”女生斥責道。
她的聲音太具有辨識性和吸引力,以至於呂易先把自己被下藥的事實放在了一邊,竟開始發問了。
“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北方的?方便告訴名字嗎?”
女生臉上塗了油彩,看不出悲喜,不過她的語氣一萬個按捺不住的興奮:“太好了帥哥,你終於主動搭訕了。”
“方便嗎?”
“方便,我叫穆勒優,南方人,Q市的。帥哥,我聽你口音也不大對頭,你不會不是本地人吧?”
呂易心裡驚了一下,穆桂英,穆勒優,太巧了。
呂易解釋道:“呂易,本地人,在新疆長大。所以,現在,你能放了我嗎?”
穆勒優使了個手勢,從他背上下來,讓人把他托起來了。
她兩片唇瓣張合,鋪天蓋地都是一些漫無邊際的理論:“我媽說了,嫁人不要太遠,我跟你隔得近,我看你又順眼,不如咱倆湊合得了。再說,以後咱倆要是有了孩子,有空還能去新疆玩玩,讓他學學別人說話,多學門語言,是不是很好?”
呂易對此不敢苟同,他雙眼發昏,被幾雙手托著,才堪堪站住。
“你下的什麼藥?”
“什麼什麼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難受得很。”
穆勒優親自扶著他:“放心,跟了老大,老大會對你好的,就是給你試了個新玩意兒,等下就沒事了。”
呂易反覆咀嚼著“新玩意兒”幾個字。
“什麼新玩意兒?”
穆勒優瞪了他一眼:“事兒多。”奈何她臉上顏色實在過重,呂易只能看到她突出的眼白,不過就算只有眼白,那也挺好看的。
穆勒優以為自己撿到了寶,一路上護著捧著,時不時還在呂易的臉上啄幾下。
只不過當她的鼻息在呂易的嘴邊縈繞時,後者還是借著並不濟的精神有驚無險地躲開了。
穆勒優知道他不情願,失敗幾次之後就沒有再為難。
之後,是她親自把呂易送回寢室的。
臨行前,他對室友們揮了揮手,友善道:“嫂子走了哦。”
☆、組織
向行點了外賣,舉著一雙筷子還沒把肉夾到嘴裡,涎水就牽著絲掉在了塑料盒裡。
那時候的外賣還算得上物美價廉,一份十來塊,肉量飯量都足,賣相也好。並且送貨上門的禮儀也周到,他們打著赤腳【注】或騎著小電動車來,風雨無阻,從不遲到。
向行本來不好這口,奈何掛床單的時候差點活生生摔成肉餅,眼下腿腳手臂都吃痛,一動也不想動。
他欲蓋彌彰地把肉塞進嘴裡,對一無所知的穆勒優做了一個再見的動作。
姜思遠在她轉身欲走之際把門扇拍了過去,動作流暢嫻熟,毫不拖泥帶水。
隨即向行操著一口方言道:“呂易,哪裡來的姑娘?她咋把壁畫畫臉上了?還當自己是敦煌莫高窟了,要不就是沒開過光的唐卡?”
呂易不明所以地伸出了被蹭了油彩的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受害者好嗎?”
“你帶回來的,你還不知道?”
“你會詢問你腳底板帶回來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