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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豪完全沒把他這番狗屁理論聽下去,迫不及待地把呂易的腦袋按向了自己這邊。
唇齒相依的那一秒,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唐子豪的腰杆在他的懷裡動了動,似在撒嬌:“呂易,我們開始吧。”
“你想幹什麼?”
“我餓了,要吃東西。”
☆、大夢初醒
兩個唇齒相依了不知多久,唐子豪才把被禁錮的手從呂易的懷裡抽出來,正打算深入,後者不偏不倚一把抓住了他。
呂易把腦袋移開,正經道:“別想了,逃命要緊。”
說完,他蜻蜓點水般在唐子豪嘴上點了一下,“這是最後一下。”
“不,還有一下。”唐子豪禮尚往來地回了他一下。
兩人的臉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紅了。
唐子豪:“我做夢做到了第幾層?”
“目測是第六層,也就是說,再有一層,你就該永遠醒不來了。”
“睡美人有了王子的吻,死千遍萬遍都不是事。牡丹花下死的,做了鬼還能風流呢。再說,唯物主義者為什麼要信你神神叨叨的話?”
呂易避而不答,轉而道:“奇奇怪怪的重生,你當真以為自己活過來了?不過是在做夢而已。這是兩層。再一,你在筒子樓碰到仲二,這是第三層。之後有兩段回憶,是第四五層,剛才水面上是第五層。”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了。
唐子豪:“第六層是你嗎?”
其實他跟呂易相處並不久,但幾來幾往,也大致了解此人的尿性。
當他像現在一言不發卻不肯轉身就走又沒有表現出不屑時,十有八九是說話人的話說到了點上,但他沒想到:其殺傷力,不是相當於在他心上插一把刀,就是在他心窩裡扯下一塊肉。
唐子豪見狀難得打了個圓場:“我也還沒活夠,說吧,我該怎麼回去。”
呂易這才發話:“很簡單,朝下面一直沉就是。”
“無名域到底是什麼地方?”
“夢魘之城,因來者十有八|九有來無回,回去的又記不起它的真名,所以被叫做‘無名域’。”
“那你怎麼保證我順著這下面就能回去?”
“因為我相信你。”
“啊?”
呂易把手摟得更緊了:“不要再騙自己了,你就是你,你的夢境無人能夠參與,你是自己的造夢者,我是夢裡的又一個你,我們知道的東西別無差距。只是你有時候把自己陷於狹小的一隅,因而忘了自己還記得的某些東西。”
唐子豪想起了仲二在筒子樓里對他說的話:“精分嗎?”
“我不知道怎樣定義精分。我只知道,人對記憶都有選擇性遺忘的趨勢,或許是你不願意想起,或許是有更值得的記憶加入進來,總之,所有的念念不忘,在夢裡都會被放大成執念甚至宿命,而你曾經記得的,或將成為遊說你的,來改變你暫時脫軌的思想。”
唐子豪一頭霧水。
“我聽不懂。”
“說通俗點,你只是換了一副嘴臉在夢裡和自己說話,現實里不想接受不想面對的,在夢裡會有人告訴你:那是真的,該怎樣去做。看來你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不然不消我多說,這些問題根本不足以困擾你。”
“我不明白,我還是不明白。”
“夢境深了,你能想到這麼多已經不錯。”
呂易說著,輕輕地把唐子豪往旁邊一推,拋下一句:“我得走了。”
“呂易!你他媽給我站住!!!”
唐子豪聲音高了三度,一陣狂魔亂舞,只在水裡連抓了數個虛空。
他還在一直往下降。
黯然神傷是次要的,逗留片刻,他便不發瘋,逕自往深處去了。
夢境到了第五層,深水的顏色沒那麼重了。
唐子豪自認為不是什麼浪裏白條,在這裡面卻如魚得水,光是保持一個下潛的姿勢,就能順風滑到幾千里以外。
周遭仍是迷茫。
漸漸的,一些人影開始顯露出來。
這些影像被分隔在唐子豪開出的水通道兩旁,一方一方的,錄像帶似的陳列在兩側。
唐子豪先看到了家庭支離破碎,親人互相猜忌的盛況,再倒著時間的發展順序回去,看到端倪初現、矛盾發展的全程。
以第三人稱視角來看東西,他終於發現以前自認為多麼保守的封建老母親哪點不對勁了——就是因為封建慣了,保守的心一時沒守住,豁開一個口子,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而在這些令人蛋疼的影像中,唐子豪還看見了一個人——呂易。
那人騎著單車上學的時候,總是會在自己剛好下樓的時候,消失在老街的拐彎處,只留下一陣風。
他笑笑:小樣兒,以為老子沒看到呢。
下潛的步子停滯了一下,隨即,一道響聲席捲而來,暗流里起了一條驚天動地的浪,把唐子豪的身體打得東倒西歪。他回個味:這聲音像是電梯在樓層停住的那一聲響。
果然,夢境進入第四層。
暗流又淺了一個色調,唐子豪感覺現在自己不是在欣賞看電影,而是在觀賞浪漫的藝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