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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一根□□在唐子豪心裡噼里啪啦地炸著火花。
仲二不為所動:“在這個新的世界,沒有什麼會故伎重演,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經歷過的都不可能經歷了。我不相信你對其沒有疑惑,也不相信那些變化都是理所當然。浮雲蔽目,你也應當看清楚,你失去的是什麼,得到的又是什麼。”
仿佛一陣晴天霹靂,唐子豪滿腔熱忱被堵在喉嚨里,在空蕩蕩的胸腔里回想,變成了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符號,加持大腦里那份難以忘懷的無措。
他呼吸毫無徵兆地被打亂,身體也連帶著不聽使喚。他撲騰一下,一腳踹到了凳子腿,身體由於慣性向前傾了一下,差點失了平衡,摔得個狗吃屎。
仲二:“你難道沒有覺得,有那麼些個時候,你不再被所有人遺忘,不再孤獨立世,不再渾渾噩噩,從某一天起,你也有了處於世界中心的感覺嗎?那種被簇擁,被保護的感覺。”
“我……”
“你到底有沒有?唐子豪,你記得嗎?你記得你自己的故事嗎?你有故事,你記得嗎?”
“我不記得!”唐子豪怒吼一聲,“我有什麼故事?我沒有故事!我不配有故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不記得!走!走!你給我滾!”
仲二點了點頭,攥緊了手裡的長笛。
而無形的鐵鏈禁錮了唐子豪的行為,還牽得他蛋疼。
“人和植物的區別,在於前者有自己的意志,而後者沒有。唐子豪,我希望你不單單是在為別人活著,想想你自己,你才是世界中心,起碼,你是你自己心中的主角。你不是植物,不能進行光合作用自給自足,你認為自己可以無回報輸出,都是因為,你太高看自己。你沒有那個能力。”
寒冬臘月,唐子豪卻被激出一頭冷汗。
“提示給了這麼多,你也應該我的真正目的了。我不是找你尋仇的。對了,忘了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這次補上,順便,送你一首曲子好了。自覺音拙,還望笑納。”
“等等。”唐子豪叫住了他,“我頭快炸了……你他媽究竟叫什麼名字?仲二……仲二……哥……”
“終於肯叫我哥了……唐子豪,我不是誰,我誰都不是。”
“……”
“我也困擾了你很久,我知道的。你不可能不恨我,我也知道。聽完這一首曲子吧,曲終人散,到時候我也會不在了。”
☆、詭夢(二)
一碗米粉被攪成了米糊,黏巴巴地粘在筷子上,唐子豪把筷子一擱,臉黑乎乎道:“我不吃了。”
“你敢!塞也給我塞下去!”
叫嚷的是唐爸。
父愛如山,此時卻像山崩地裂,餘音穿雲裂石而來,噴了唐子豪一臉,他若無其事地擺動著兩條伶仃細腿,默默地把碗端進了裡屋。
他身高堪堪到達母親的肩膀,要想看清後者的臉,得把頭上仰百二十度,這動作他做得多了,倒不覺得脖子有多難受。
母親搖搖頭,無可奈何:“別管他,自己做作業去。”
“不了,我約了同學。”
母親臉色一變,食指豎在嘴唇前,示意他閉嘴。
“你又牽什麼梁子?小心你爸爸知道。”
“不用那么小心,”唐爸聲音雄渾,“我早就知道了。”
他自顧自走進來,雙手成拳,此時有種虎毒食子的衝動。
唐子豪把身子一側,躲到了母親身後。
“別打我。”
“誰要打你?打得半殘不死的,不是浪費錢,折磨我自己嗎?唐子豪,你給我過來。”
唐子豪搖頭,片刻之後,似乎覺得有所依靠,心裡莫名有了底氣,試探道:“我要去討債,你別攔我。”
“那你就去啊。”唐爸給他讓出一條路,“去。”
欲擒故縱?唐子豪心道。
第二天那天下午,老街上跳動著泥巴顏色的水花,一朵朵,陰差陽錯地打在了他的褲腿上。
他因此只得把褲腳卷到了膝蓋,活像一個要下田插秧的。雨傘杆子在他手裡搖搖晃晃,仿佛天雷一震就要掉到地上去打滾了。
一家小賣部的排門打開了一扇,他把傘一收,趁著雨滴還沒來得及濺落,一閃身就去了。
此時正是初秋,又來了這麼一場雨,溫度被降低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低度。屋子裡是另一片小天地。
零食架旁邊排著兩三張麻將桌,有人在桌子下面放了個暖腳器,手則在一團亂鬨鬨的麻將里亂穿。
唐子豪東打西望,才看見了這次尋找的目標,一臉正氣地走了過去,英勇就義一般。
那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
“大娘。”
“喲,唐子豪,”老婦人一驚,“放學了?”
“放了。”
“看這咋衣服都濕了,傘放下,過來烤烤火,濕衣服脫了吧,我去給你找件楊允的衣服穿上。”
唐子豪聞言一手撫上了自己的衣裳,才發現外套已經濕了半透了。
“不了,楊允呢?我找他。”
“他呀?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