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嗨,就聽人瞎說的,你道是怎麼樣?”
唐子豪不想再糾結此類問題,隨便披了件大衣,對江蘭把手一揮:“嘿,出去了。”
閆二嬸在原地打轉,侷促得像一個辦錯了事的孩子。
“二嬸,我去看看他們,就在縣醫院,對吧?”
“嗯。那好。嘿,唐欣,小兔崽子,把她放下。”
江蘭齜牙咧嘴地歪著頭——他的頭髮被唐欣操縱了。
“小老弟,你家妹子怎麼這麼彪啊?”
唐子豪過來把唐欣的手打掉,做了一個要揍的動作,忿忿說:“再胡鬧我把你拿去好再來阿姨那裡剁了做包子餡!”
唐欣指間還夾著頭髮,一聽這話,竟毫無徵兆地大哭起來,其聲勢堪比喪考妣。
唐子豪不為所動地把江蘭往門口一拽,丟下娘倆走了。
江蘭陪著他繞過了大大小小的胡同小巷,氣都沒來得喘幾口,到了一個稍微寬闊的地方,才納氣入丹田,一邊把唐子豪罵了個狗血淋頭:“去你個龜兒子,老子日爆了你家祖墳,你腿是上發條了嗎?體力這麼好,你咋不是發電機呢?”
“大姐……”
“算了算了,不跟小娃娃一般計較。你不是找你媽嗎?跑這裡幹什麼?”
唐子豪一本正經道:“我想了想,覺得他們可能不需要我的幫助,我去了只能幫倒忙,說不定還會讓某人起殺機。”
“什麼?”江蘭沒頭沒腦地猜測,“你不會懷疑你媽那個誰也在那吧?”
“正解。”
“有這個可能,不過又不太可能。”她條分縷析,“第一,我看得出來你閆二嬸其實還挺想讓你去的,要是那人在那她肯定會萬般阻撓你,誰知道你這性子會不會犯下一樁兇案。第二,事情因她而起,你覺得你媽會蠢到請一個給自己老公戴了綠帽子的人來麼?幹嘛?贖罪?別扯了。”
唐子豪:“那都是你認為而已,我媽大字不識一個,誰知道她的智商下限有多低。再說閆二嬸沒在那人身上安定位器,她覺得人不在那,可一切不是她說了算。”
江蘭話風一轉:“那你拉我出來是來喝西北風的?”
“情懷……”他把手指在水泥牆上敲了又敲,“我只是想要你跟我說說話而已。我有的時候……真的感覺活不下去了……”
“你沒事吧?哥們,雄起,你不是還有我嗎?”
“你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麼?”
“問這個幹什麼?”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天生缺根筋。在我那些同學伸手向父母要錢的時候,我還跪在泥地里,就因為跑步弄髒了鞋,被我老爹用黃金棍胖揍。”
“偶——”
“我媽以前倒開水的時候不小心,把水倒在了我後頸上,你也知道我脖子上有塊疤。可是當時我爸打的是我。他把耳朵捏著,問我為什麼要跑那底下去,我燙得耳朵痛,根本沒有聽到他說的什麼。”
“臥槽!”江蘭義憤填膺,“你爸太不是東西了吧?”
“然後,可能是看我半死不活的沒有辦法,他直接把我拎到了水龍口底下沖了20分鐘涼,大冬天的,後來我感冒了幾個月。要死不死的,我偏偏對什麼抗病□□物過敏,這是鮮例,按理來說是不用皮試的,所以去了醫院打那針之後,我整個臉黑成了炭,醫生說晚發現半分鐘說不定我就沒了。”
“小老弟……你還真是命運多舛。”
“我也這樣覺得,我爸說我是天殺的小克星。他一直是多愛我媽的,什麼都把她放第一,兒子也不管,我媽喜清淨,他因此連口琴笛子都戒掉,把家裡搞得隨時有人要升天。我在這樣的環境裡吃了這麼久的飯,從來不曉得胃口是什麼,因而一直長不胖。”
江蘭咳了一聲:“你這最後一句是在懟我?”
☆、夢魘
“‘人是否生而為善’?這個論題拿到國際上都未必有統一結論,你個滿腦子小黃|書的小娃娃,又不講究寬度又沒廣度的,瞎論述什麼?”江蘭一指頭戳上唐子豪的鼻子,“你不是議論文寫傻了吧?”
“你也覺得我傻了不是?”
“吃錯藥了吧,”江蘭一掀裙子下擺坐下來,也拉著他坐下。
“小老弟,你莫不是有病?試試,也沒發燒啊?”
“別碰我。”
“你還來氣!”
“不是,”唐子豪發動了動耳神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啊?什麼聲音?”
“像撞門的聲音。”他把食指豎在嘴唇前,“你小聲點,聽到沒有?”
江蘭:“……沒有。誒,冷死我了,看我屁股上沾了好多泥。小老弟?”
見唐子豪雙眼發直,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前者眼睛依然跟沒聚焦一樣呆呆地望著某處。
他身在此處,靈魂卻出竅到了十萬八千里。
唐子豪行走於一片迷霧之中,四周煙雲繚繞,山川媚影時隱時現,儼然一副詭異的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