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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豪這頓飯吃不下去了,徹底吃不下去了。
他若無其事地筷子一擱,無來由地暗自神傷。
變了,不一樣了,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可他就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他預料中的事沒有出現,例如仲二沒當場要了他的命,呂易也沒有煙急火燎的去尋他,只給他一個不太真切的猜測。
雖然死裡逃生確實是一種神奇的體驗,但同時,希望落空,實實在在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下意識地看看身邊的呂易,發現他碗裡的飯菜也沒動了,只抱著酒瓶子悶。
一個寢室六個人,有三個都收拾徐紅去了,向行靈魂出竅一般地把桌子當木魚敲,一邊把不愉快掛在了臉上。
好好的氣氛,就因為一個人給毀了。
向行憂愁的聲音自喉嚨深處傳來:“我看,按照這個發展速度,總有一天,C外會變成基。佬窩。”
唐子豪頓時一個腦袋兩頭大。
向行繼續說:“你沒聽到藍巧巧那廝剛剛說什麼來著?”
這話一出口,唐子豪立即反應過來,不夠出來錯愕,他竟還有點同病相憐的興奮。
向行:“一入gay圈深似海,這個徐紅,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會跟藍巧巧混在一起。混在一起就算了吧,被帶來見父母,居然還干出這種破事。難為他了,沒智商確實很難討人喜。”
呂易冷不丁道:“什麼智商,是情商吧。”
唐子豪搓著下巴,一時覺著信息量過於豐富,挑了最要緊的一個:“你說說,誰是父誰是母啊?”
☆、冰火
語出驚人的唐子豪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還被貌似長了透視眼的向行上上下下審視了一番。
呂易一言不發地喝悶酒,心裡卻早已波濤洶湧,只是因為害怕和激動交加,他不敢做一個看起來自己對此耿耿於懷的動作。
他只聽向行如是說“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只可意會不了言傳”,便用餘光把他意味深長的眼神盡收眼底。
唐子豪:“徐紅這廝,性向變得比這狗|日的天氣還快,我記得開學那一陣,他還在我上|床調|戲學姐來著。”
“想多了,真要是個直男怎麼可能這麼容易上道,他原本就是寂|寞慣了,天生男女通吃的。”
“說起來,那個學姐呢?外聯部拉到什麼贊助了?我前幾天看到工作人員在樓道里派豆漿。”
向行噗嗤一笑,差點把鼻涕噴出來。
“唐哥,那可不是給你喝的。是給痛經的女同學喝的,不過C外女生太多,一碗水端不平,就很容易出事。”
他比劃了一個動作,唐子豪琢磨老半天,才發現他是在比劃人體的曲線。
唐子豪:“……嘿嘿嘿,幹啥呢?意|淫學姐?”
向行談女色變,對好看的不好看的都避而不見。那些穿得大膽得更是嚇地太退避三舍,恨不得鑽到娘胎里去。
這一點,唐子豪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向行:“不是。唐哥,我給你說吧。學姐老漂亮了,身材好,心又好,女生多了就小家子氣,眼紅的人見縫插針,特別喜歡當噴子。派豆漿的錢是學姐自己出的,可我說了這事不能面面俱到,照顧不了所有人,有人不滿意就在上面做文章。”
唐子豪眉毛一挑,臉上寫著“願聞其詳”。
向行:“良家少女當然不敢面子上遷怒於她,背地裡罵就算出氣了。可是咱們學校可是有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趕死隊的。穆勒優,聽說她有天晚上把學姐攔下來,怎麼羞辱了一番,搞得人家缺席了幾天,沒去上課,好多人去關心。”
“又怎麼了?”
“學姐一根筋,死腦筋,為了賺豆漿錢跑出去打工。可你知道她乾的什麼工作嗎?唉,我都不想說了,唉……擦鞋……”
唐子豪:“……擦鞋?”
好巧不巧,有個同行。
“對啊,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為了一幫不相關的人要死要活的。這也算了,擦鞋沒賺多少錢,還是供不應求,她轉移陣地,到培英樓派豆漿去了。”
這也難怪,怪不得昨天去培英樓收拾的時候,幾個垃圾桶里整整齊齊的豆漿杯子。
唐子豪:“一杯豆漿一塊。她派一棟樓,是瘋了麼?好人不是這樣當的。”
呂易突然插嘴了事:“人家有的是錢。”
唐子豪:“???”
向行順著呂易的話茬接下去:“沒錯,後來穆勒優告訴我,學姐其實是個富養的獨生女,只是她不屑過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所以才顯得比較接地氣。這樣說我也猜到了,外聯部的贊助多半是在他爸那裡拉的,反正是個有錢的大佬,幾杯豆漿不成問題。”
豆漿的背後是一個強大的家族,唐子豪莫名感到C外臥虎藏龍的架勢,在迷茫之中把自己渺小成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回想起來,那個學姐穿著總是站在時尚前沿,也為這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相的揭示做了鋪墊,此時他雖然有些迷茫,卻不至於不敢相信。
人要死了都能活過來,就別談什麼難以置信了。他甚至覺得就算有一天,他媽告訴他自己是鄉間小路上撿的,他也會平淡如水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