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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徐敏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小子剛才不還挺熱心的嗎。”。
第二天向琪在頭疼中醒來,他很久沒喝醉過了,這時候渾身懶散地不願起床。昨天他約了趙悅回去逛母校,他委婉地表白,然後被委婉地拒絕,後來還在超市里遇見了那個姓鐘的,他不想讓趙悅為難,於是告訴他晚上不必赴宴,可天知道他根本沒有當時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大度,不然後來也不至於在確定了趙悅真的不會來之後,失落到非要借酒消愁。
趙悅被姓鐘的請去了家裡,後來打他電話也不接,昨天晚上兩個人到底在幹什麼?
向琪用胳膊遮住眼睛,無論他們幹了些什麼,都再也與他無關了。
分開第五年了,自己真的還那麼喜歡趙悅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向琪也說不清楚,他們的初戀太過美好,美好到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懷念,經過了時間和記憶的美化,就連當初的每一次爭吵、每一次慪氣都仿佛帶著甜蜜的光環,如果初戀註定只能拿來回憶,那實在是太遺憾了,尤其在他曾對複合抱以期待時,這種遺憾則更為強烈。
向琪還沒從低落中走出來,模模糊糊又記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昨晚他喝了太多,記憶已經不甚清晰,可最關鍵的部分他還是留下了印象,那個叫葉佳的男生和徐敏一起扶他下樓,然後趁他酒醉時偷親了他,後來葉佳好像還對他說了些什麼,但他實在記不清了。
現在想起這事向琪才覺得有些驚訝,那個男生和自己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沒想到他居然一直對自己懷有這樣的心思。向琪隱約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相當不客氣,他有些輕微的懊惱,倒不是因為那樣可能會傷了葉佳的心,而是因為一貫的教養讓他不允許自己做出太過粗莽的行為,如果當時自己清醒著,應該可以應對得更為得體。
不過算了,本來就是對方非禮在先,況且年輕人得個教訓也沒什麼不好。
同學你好(三)
周一早上向琪按時來到所里,看到自己的桌上放著一盒蛋糕,而且還是他最喜歡的那家超市賣的蜂蜜蛋糕。向琪喜歡吃甜食,雖然跟他一貫示人的形象不太相符,但他其實是個經過甜品櫃就挪不動步子的人,不過除了親近的家人朋友,沒人知道他這個嗜好,那麼送他蜂蜜蛋糕的人到底是誰?
向琪的好奇心很有限,如果沒人來認領,他是不會主動去問的,那人要是實在不願暴露身份,他也不介意成全對方做個無名英雄。
經過了那天晚上的事後,焦慮到坐立不安的似乎只有葉佳一個人,一個早上向琪連頭也沒抬過,更不用說多看他一眼,難道那天晚上的事向琪已經完全沒印象了嗎,還是他明明記得,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葉佳實在煎熬,決定委婉地去探探他的口風。
午休時間到,其他人七七八八地結伴去吃午飯了,向琪沒打算出去,而是打開了盒子準備嘗嘗久違的蜂蜜蛋糕,這時候葉佳走過來,輕聲道:“原來學長喜歡吃祥隆的蜂蜜蛋糕啊。”
這個男生居然主動來跟自己說話了,是打算道歉嗎?向琪側過頭看他,嗯了一聲。
葉佳捏緊手指,極力克制著聲音里的緊張,道:“那天晚上不小心把你的蛋糕弄掉了,所以我就重新去買了一盒。”
向琪剛要把蛋糕往嘴裡送,聽到他這話頓時動作停了下來,“這是你買的?”
葉佳點了點頭,“嗯。”
對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那天下午他跟趙悅一起去買了盒蜂蜜蛋糕,吃飯時也一直帶著,可回家後蛋糕就不見了蹤影,看來是跟這小子推搡的時候弄掉了,他看著手裡的蛋糕問:“你是打算用這個來道歉?”葉佳聽到這話頓時睜大了眼睛,向琪又道,“那你還真是用對了。”
原來那天晚上的事向琪是記得的,葉佳立刻衝動地道歉,話都說得有些語無倫次,“學長,對不起!那天晚上我鬼迷心竅的,所以就……我知道那樣很噁心,我不該對你做那種事,可我當時就是克制不住。我其實很喜歡你,就是……那種喜歡。我、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太對不起了!我錯了,那天也是,今天也是,我跟你賠禮道歉,我……你讓我怎樣都行……”
他這副誠懇又窘迫的樣子反而讓向琪覺得好笑,他問:“你喜歡我什麼啊?”
葉佳低下頭不敢看他,紅著臉道:“我覺得你什麼都好,你讓我覺得……很嚮往。”
嚮往?跟向琪示好過的人不少,但這個理由倒還挺新鮮,他又問:“怎麼個嚮往法?”
葉佳壯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想變得像你一樣優秀,想跟你多親近一點,多跟你說說話,跟你做朋友。”
向琪輕笑一聲,“做朋友?所以趁我喝醉了偷親我?”
葉佳立刻被戳到痛處,垂下頭再次道歉:“對不起。”
“行了,你用不著太愧疚,我沒覺得噁心,況且那天我對你也沒客氣,我們倆算是扯平了,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了,往後這件事情不要再提。”向琪把蛋糕在葉佳眼前晃了晃,“對了,謝謝你的蛋糕。”說完朝上面咬了一口,看樣子不打算再跟他說話。
“啊。”葉佳難得聽向琪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呆呆地只會應道,“不、不客氣。”
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嗎?向琪沒生氣,也不追究,權當沒有發生過,將來他們或許還能維持正常的同事關係,雖然不親近,但也不會避之不及,這已經是這件事所能有的最好的結果了吧?可他為什麼還是陷入了深深的失落里,難不成還指望向琪真能跟他做朋友,甚至接受他的感情嗎?
葉佳覺得自己該知足了。
鄧老的管理一向比較寬鬆,臨近春節時不少外地的同事提前幾天請了假回家,到了除夕前一天,所里幾乎已經不剩幾個人了,向琪手頭也沒剩什麼事,鄧老便拉著他一起聊天,這時候就只有葉佳一個人還在忙碌,他現在又不能接案子,領了錢覺得不該閒著,於是拿了掃帚和抹布開始打掃衛生,說是該打掃乾淨了迎接春節。
鄧老看著葉佳擦窗戶的背影,對向琪感嘆道:“那小子也不容易,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家裡情況不好,進了大學就一直到處做兼職,我看他實在太辛苦,就把他叫到這邊來幫忙了。不過他也算挺厲害,在外面不管怎麼折騰都沒耽誤過學習,每年獎學金照拿,上學期還過了司考,之前院裡保研的時候,他說什麼都不願意再讀書了,想儘早出來工作減輕家裡的負擔,我找他談了好幾回,好不容易才勸動他繼續升學,這麼個好苗子,這幾年打好了基礎,我再手把手地教他,將來該有大作為的。他決定讀研以後打工更加賣力,今年連春節都不回家了,哎,有時候看著都覺得心疼,才這么小個孩子呢。”
雖然一起工作了好一段時間,但這還是向琪第一次對葉佳有了名字之外的了解,他也隨鄧老的目光一起轉過頭去,只見葉佳手裡拿了兩張抹布,一干一濕,先把玻璃用濕抹布擦一遍,再用干抹布擦一遍,這樣玻璃既乾淨又不會留下水印,這種生活里的瑣碎經驗,必然是經過了反覆的勞作才能得來,與此相配的,應該還有一雙粗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