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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夏天晴,和他無論聊什麼,都是公司,都是投資,還有人際關係和項目,他們之間關於彼此的話題已經快被壓縮沒了,就只是互相陪、睡的合伙人,工作第一,上床第二。
兩年前巴塞隆納的日子,仿佛一去不復返。
自然,江堰也不得不承認,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問題,是他造成的。
過了一會兒,林季陽見他不說話,又問:「那你咋想的?」
江堰有些心不在焉:「什麼咋想的。」
林季陽舉例說:「有這麼幾個方案。一,和崔耀芸聯姻,各玩各的,向我看齊。」
江堰:「不可能。」
林季陽:「二,和嫂子在一塊,往結婚那條路上奔。但我覺得挺難的,別說你媽那裡不好過,就是嫂子自己,現在恐怕都對你有保留了。」
江堰:「你閉嘴。」
林季陽一樂:「還有三,你繼續單身,讓嫂子也單身,要是悶了,就約個炮,走腎不走心。將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江堰:「這更不可能。」
林季陽說:「哦,那結論出來了,你就是不想放手。可是兄弟,你現在做的事,都是往反方向努力的啊……」
江堰沒接話,心情越發沉重。
隔了幾秒,江堰問:「還有招兒麼?」
林季陽說:「那就得看你能為她做到什麼程度了,也就是說,你能犧牲自己多少,去多換點分數回來。」
……
等結束了和林季陽的對話,江堰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許久,沒什麼表情,就看著窗外。
直到深夜,他才突然動了,拿起手機,撥通崔耀芸的電話。
崔耀芸還沒睡,接起電話時卻有些詫異:「你是撥錯了,還是有事要談?」
江堰語氣很淡,就三個字:「見面聊。」
崔耀芸:「現在?」
江堰:「現在。」
幾秒的沉默,崔耀芸做出決定:「那好,約個都方便的地方吧,希望你真是有重要的事。」
江堰無聲的扯了扯唇角,將電話切斷,很快發了一串地址給崔耀芸。
江堰起身洗了把臉,出來後拿起手機和車鑰匙,便出了門。
從家裡開車到約定的地方,只需要十五分鐘的車程,加上現在已經是深夜,沒有了車水馬龍,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車停在一個空曠的停車場。
江堰下車,靠著車門吹了一會兒風。
不到三分鐘,崔耀芸的車子也來了,停下時,人卻沒下車,就透過半開的車窗,道:「說吧。」
江堰從副駕駛座上拿起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崔耀芸。
崔耀芸打開一看,裡面是幾份文件,和一疊照片,她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先是詫異,隨即瞭然。
崔耀芸說:「看來你查了很久。」
江堰雙手環胸,雲淡風輕的說:「這只是一個小見面禮,你若願意和我聯手,後面我還會送大禮給你。」
崔耀芸盯著他看了半晌,倏地反問:「你我不是一直在合作麼?」
江堰似是嘲諷的楊了下眉:「我指的不是現在這種,互相試探,虛與委蛇。要真有誠意,就干一票大的,快狠准,別拖沓。」
崔耀芸有一會兒沒說話,臉色也漸漸嚴肅起來。
她看著遠方,似是在思考江堰的提議,以及這樣做的後果。
江堰也不催促,就立在車邊吹他的涼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耀芸轉過頭來,說:「你知不知道一旦我答應聯手,我就沒有退路了。要是輸了,我可能會一無所有。你會比我好很多,你是獨生子。」
江堰:「成者王侯敗者寇。你要是連這點決心都不敢下,『歷耘』有可能會被你拿到手麼?就靠著現在這些上不台面的小動作?聽從家裡的安排,當個傀儡接班人?」
江堰一連甩出三個問題,問的崔耀芸臉色乍變。
他這是誅心之論,但每一個字都說在點子上。
「宇青地產」只有一個繼承人,江堰要經受的就是家裡兩個舅舅的磨練,他要把江山接過來,首先就要肅清內部貪腐,踢走這兩條蛀蟲。
而「歷耘地產」則是另外一番處境。
崔耀芸有個弟弟,同父異母,雖然有點不著調,但好歹是個男的,公司那些股東都很願意讓他來繼承公司,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性別,二是足夠無能,所以比她好操縱。
崔耀芸的弟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而她自知支持者沒有弟弟多,性別上也吃了虧。
她在公事上殺伐決斷,她的支持者也在推波助瀾,家裡人見了,一面是欣賞,一面也是擔憂,畢竟陰盛則陽衰。
崔耀芸知道家人在公事上對她忍讓不少,很多事也讓她放手去做,所以到了個人生活和婚姻這裡,崔耀芸便只能讓步,聽從家裡的各種安排。
將來她要嫁給誰?
如果她成了繼承人,孩子是否要跟從崔姓?
中國人骨子裡根深蒂固的觀念,這些都是擺脫不掉的。
而江堰那幾個反問,等於直接戳中了崔耀芸的隱患,和她長久以來用廝殺來掩蓋的擔憂。
如果她同意用自己的婚姻來交換成為繼承人的有力籌碼,那麼她的勝算就會更多一分,有了江堰這樣的女婿在,「歷耘」那些老股東將沒有人敢再質疑。
這也是她弟弟那一派人最怕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