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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自由了,生活在哪裡都是春天。
夏天晴閉了閉眼,輕聲說:「我還是很懷念兩年前的,在巴塞隆納什麼都不用想,那段日子過的很充實,很專注,每天只是上課、畫圖、學習,感受著陽光藍天,和你一起到處玩……可惜,人不能總活的那麼不負責,總要回歸現實,為將來打拼。」
江堰笑了一下,說:「這其實是悖論。」
夏天晴抬起眼皮:「什麼悖論?」
江堰:「你看西班牙人,很多都是上午十點才開始上班,晃晃悠悠就到了午餐時間,邊吃邊聊天就到了下午,又來個下午茶,然後晚上七點開始吃晚飯,吃到凌晨,一天結束。」
夏天晴笑出聲:「雖然話是沒錯,但怎麼讓你一說,像是在養豬?」
江堰也跟著笑了:「你看,西班牙人的日子這麼閒散、自由,所以這個國家過去靠打殺搶掠得來的財富也被敗的差不多了,經濟負增長,這樣的後果都是用自由和揮霍換來的。相比之下呢,咱們中國人都是年輕時上進,為了老了以後可以享清福,若是年輕時就散漫,恐怕到了中年就要長吁短嘆了。可是反過來說,在最年輕力強的那些年,沒有肆意解放過,等到有資本去享受了,年輕時的心境卻找不回來了。」
隔了一秒,江堰又道:「哦,話扯遠了。晴晴,等忙完這陣,咱們都把公事放一放吧,你想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別把自己憋得太緊了。」
江堰輕輕抓起她的手,夏天晴反手握住他的,點了下頭:「嗯。」
江堰淡淡笑開,又道:「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或是有什麼不希望我做的,你也要提醒我,我要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你要表現出來,讓我知道。」
一說到這裡,夏天晴就忍不住皺眉。
她轉頭看他,說:「你是幼兒園小朋友嗎,凡事都需要我來提醒?你多大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事做了我會不高興,你自己沒點數麼?」
江堰有些無辜地說:「我這是第一次和自己的工作夥伴處感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夏天晴覺得好笑:「那我就應該知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以前沒人教你麼?」
江堰一頓,好一會兒沒言語,他垂下眼想了片刻,這才擰起眉頭,說:「的確沒有人教我。」
夏天晴這會兒又覺得好氣了,感覺他就是故意扮豬吃老虎:「你跟個人精似的,就算沒人教你,你一個也頂過我十個。」
江堰又沉默了幾秒,臉色古怪。
夏天晴見他不說話,問:「怎麼了?才被我說兩句就沒聲了。」
「我只是覺得,你說的都對。」江堰這才低聲道:「我小時候,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有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就是個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最多也就只能算半個人。」
夏天晴一愣,下意識握緊他的掌心,方才那些好氣好笑的情緒也瞬間沒了,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江堰的生長環境與旁人不同。
一陣沉默。
夏天晴輕聲問他:「是誰這麼說你,以你的性格,肯定已經把他暴揍一頓了。」
江堰的睫毛動了動,身體朝她傾斜,將頭靠在她肩上,低語:「我沒揍他,但我也有報復回來。」
夏天晴攔住他的肩膀:「這些話都是不喜歡你,不了解你的人說的,何必為了這些人的觀感太過在意,人生是自己的,哪裡輪得到被人品頭論足。」
江堰吸了口氣,輕嘲道:「其實他說的也有對的地方。我的確是有娘生沒爹教,在很多人眼裡,我也確實是個野種。」
夏天晴的手緊了緊:「江堰……」
「晴晴,我是不是沒和你講過我家裡的事?」江堰問。
夏天晴想了想,說:「你只是偶爾提到一些,基本都是兩三句話帶過。」
江堰笑了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我上初中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我在學校里關係最好的同學。我和林季陽雖然是髮小,但到底不在一所學校,他那時候念國際學校,我上的是另外一家私立學校。我對那個朋友還算不錯,起碼那時候的我是真的單純,不像現在。我以為他也是一樣。但是有一天我聽到他在班裡和幾個同學說——哦,江堰啊,就一傻逼,要不是我爸讓我跟他搞好關係,我才懶得搭理他。」
夏天晴心裡一沉,忙問:「然後呢?」
江堰:「然後,我媽告訴我,那個同學的爸爸很看重我的背景,想通過兒子來巴結我。我把那同學帶回家玩的時候,他爸還讓他捎了一份禮給我媽。我當時並沒有多想,以為只是家長之間的禮貌。但我媽說,那禮物裡面暗藏玄機,她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給那個同學的爸爸一個項目做。」
說到這,江堰調整了下姿勢,因他個子太高,枕著夏天晴的肩膀實在艱難,索性便在沙發上橫躺下來,把頭放在她的大腿上。
江堰的臉朝著裡面,只露出一個側面給她,鼻尖貼在她的小腹上,說話時溫熱的呼吸一下下拂過:「到了高中,我有了第一個喜歡的異性。我那時候已經有防人之心了,雖說是在私立學校,但我很小心,沒有把家裡是做什麼的跟人說。同學們一開始都以為我只是中產家庭出來的小孩,也不怎麼關注我。」
「在那樣一個環境裡,除了美醜之分,最主要的是家世背景,學習好的未必受寵,那是書呆子,只有背後有資本支撐的同學才是寵兒。但那樣的遊戲對我來說太無聊,我不想摻和。在這些同學裡,少有真心與我結交的,唯獨我喜歡的那個女生,跟我還有點話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