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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站起來,卻被紀雲深拉了回去,並摟抱在懷裡,然後薄唇湊近她的耳邊,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漫漫,要冷靜,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
對啊,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她要為她的家人討回公道,就必須要保持冷靜,然後用他的軟肋打敗他。
喬漫深吸了幾口氣,看向對面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的溫家明,他繼續拿著精緻的茶杯喝著茶水,與她相似的眉眼間都是歲月打磨過後的冷血和無情。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沒有露出特別大的悲傷,或者慘澹,她說,“溫家明,你做了那麼多又得到了什麼?”
“我媽她還是不愛你,她甚至離婚後,每天心心念念的名字都是喬明章,我從小到大甚至從來都沒有聽她提起過你這麼一個人,所以你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幹這麼齷蹉事的時候,是不是很變態的在想,他們活得很痛苦?”
“沒有,我媽她沒有多麼痛苦,她只是很想我爸,想我爸去看看她,你以為她是因為和我爸離婚才精神失常的嗎?不是的,她是因為太想他了……”
溫家明握著茶杯的手用力到泛白,聲音也不自覺的緊繃起來,“你給我閉嘴。”
“我為什麼要閉嘴?”
“你做了那麼多不就是想讓我爸我媽痛苦,不就是想讓我爸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然後再嘗一嘗被愛人背叛的滋味嗎?你想讓他受盡你當年承受的一切,你把他設定成了當時的你,甚至後期規劃的事情都一模一樣,你想證明什麼?”
喬漫越說越冷靜,甚至連情緒的起伏都沒有了,“你是想證明你當時被女人甩了有多慘,然後回顧一下,還是想證明我爸的魅力不夠?”
“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為了恨去恨,滿足你的變態欲……”
溫家明手中的茶杯被他徒手捏碎,怒喝了一聲,“喬漫,我叫你別說了!”
喬漫沒有停,字字句句從她嫣紅的唇里清晰的說出來,“溫家明,你就是一個殺人犯,手裡沾滿了別人的鮮血,沾滿了你家人的鮮血,你才是最可悲最可憐的那個人……”
溫家明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鐵青色,並憤怒的把桌在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了地上,滾燙的茶壺混著茶杯在地面上摔得七零八碎,陶瓷碎片也飛濺的到處都是。
他撐著茶几,隔著大概四五公分的距離,伸手指著喬漫的臉,“你給我滾出去。”
喬漫不閃不躲,就那麼直直的盯著溫家明,一字一頓的說道,“溫家明你半夜就沒有睡不著的時候嗎?哦,不對,你應該每天都噩夢纏身吧,像你這種人,怎麼可能睡得了安穩的覺,我真的可憐你……”
“你……”
溫家明指著她的臉都在微微發抖,最後選擇抬手扇了過去。
喬漫嚇了一跳,也忘了去躲,只來得及閉上眼睛,等待疼痛襲來,可是閉眼等了幾秒都沒有等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隻大手在半空中攔住了溫家明的手。
“溫總,你惱羞成怒也要有個限度,打我的女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說完,他就雙開了溫家明的手,然後攬著喬漫漫不經心的站起身,涼涼的瞥了溫家明一眼,“溫總,漫漫和甜甜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家人,也是我的底線,你碰了她們就等於碰了我,而喬晉喬明章秦玉瀾是對漫漫來說最重要的家人,她又是我的女人,所以這兩筆帳我會連本帶利的跟你好好算一算的!”
五年前喬漫臨產的前一天,奶奶由於糖皮質過敏不幸去世,晗兒又鬧著自殺,才會給溫家明可乘之機把喬漫帶走,並堅持讓她順產,才會讓甜甜出生的時候就患上了先天性心臟病,也讓喬漫對他心灰意冷。
過去種種,不管是因為喬明章臨終之前的囑託,還是他的重感情被人利用,都是他做的不到位,他沒有資格埋怨。
但現在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擺在了陽光下面,他就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這是原則。
溫家明仿佛一下老了十歲,整個人跌在了高級地板上,一雙深邃的眸光變得渙散沒有焦距,在紀雲深和喬漫馬上要走出酒店房間的時候,他才低聲的問道,“紀總,你怎麼知道喬漫一定會是我的軟肋和雷區?”
“喬漫是你和秦玉瀾的女兒,你對秦玉瀾有多恨,就代表你有多愛她,愛屋及烏,這大概就是你一直對她手下留情的原因吧?”
他沒有像對付喬晉喬明章和秦玉瀾那樣對付過喬漫,不然早在喬漫十幾歲的時候,就可能像喬晉那樣因為一場事故就死了。
比起那樣,他更願意看她在感情的泥潭裡掙扎,讓她眼睜睜的看著最愛的父親母親離去,從而變得孤苦飄零,變得無依無靠,因為只要她還活著,他就感覺秦玉瀾還活著,他的人生就有希望。
溫家明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只是在紀雲深提起秦玉瀾的時候,變了一下臉色,就被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麼多,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紀雲深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擁著喬漫離開了。
關上門以後,好像把那個堅強冷靜的喬漫也關在了裡面,她一雙柔軟的手臂環上男人精瘦的腰身,小腦袋埋進男人的胸膛里,模糊不清的說了一句,“紀雲深,你別動,讓我這麼抱一會兒。”
紀雲深寬大的背脊被她撞倚在冰冷的牆壁上面,身前是她嬌小柔軟的身體,和不斷涌過來的純淨體香,他微愣了一下,就伸出長臂環抱住了她,“漫漫,你剛剛做的很好。”
喬漫待在他的懷裡沒動,也沒說話,他能感覺到她柔軟的氣息透過衣料傳進來的熱度,還帶著撩人的微癢,他想把她拉開,卻被她環抱的更緊。
“漫漫,你在哭嗎?”
他低下頭,想努力的看清她的臉,卻被她躲開,把頭埋得更深。
“你這樣容易呼吸不過來。”
說完,他又試著把她推開,她卻揮開他的手,悶悶的說了一句,“你別推開我,我就想這麼抱你一會兒。”
紀雲深嘆息了一聲,一雙大手不停的拍著她後背,安慰著她,“長大就意味著蛻變,經歷疼痛,你做的很好。”
幽深走廊的棚頂,是散著暖橙色光源的筒燈,光影墜射到兩人的身上,好像覆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芒,讓這個冰冷的時刻,顯得不再那麼冰冷。
……
傅家老宅。
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車子緩緩的駛入傅家老宅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門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的十點二十分了。
路上有些堵,爺爺在這中間又打了兩遍電話來催,電話里還能聽到大人和孩子其樂融融的笑聲,他蹙了蹙眉的同時,又瞥向副駕駛的嬌小女人,只見她一直看著窗外,玻璃窗上能夠看到她倒映在上面的模糊身影,但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車子進了傅家老宅的院落,他就放緩了速度,試圖觀察林嫣的表情,但她始終沒動。
傅家老宅建在南山的半山腰上,附近一帶都是開國元勛的宅邸,而傅家,算是這一帶宅邸裡面最大的,相當五十幾個足球場地的大小,甚至擁有機場跑道和停機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