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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晴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姑娘,在這方面根本沒有主意,聽紀雲深這麼說,只是本能的看向沈夜白。
要知道,沈夜白一半的身家,可謂是驚人的財富,他雖然承認喜歡自己,但為了她,就將那麼多錢拱手相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大的魅力。
沈夜白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會處理好,也會讓爸滿意。”
左晴點點頭,不再說話,難得乖巧。
……
喬漫是在一陣飯香中醒來的,她睜開眼睛,傳來的是一片黑暗,她才想起,自己失明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眼睛看不見,整個人就會變得非常敏銳,就像此刻,她除了聽到吊水滴落,和儀器發出的規律的震動聲,其他的,都沒有聽見。
也就是說,那個男人不在。
她縮起來,抱著膝蓋,時間好像都失去了意義。
大概過了很久,久到她整個人已經僵硬了起來,才聽到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
男人沉重的腳步聲被地毯消去了大半,但呼吸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冽乾淨。
“抱歉,公司有個緊急會議,耽誤了時間,餓了吧?”
喬漫沒說話,本能的朝著他的方向看過去,“紀雲深,幾點了?”
“晚上八點了。”男人停頓了幾秒鐘,然後說道,“抱歉,會議太緊急,本來想早點結束,楊秘書說你還沒醒,就多開了一會,現在吃飯,好嗎?”
喬漫點點頭,唇角扯出一抹笑,“好,然後我想出院,不想在這裡待著。”
她不喜歡醫院,從小就不喜歡醫院。
外公去世,喬晉去世,都是在冰冷的醫院,她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為力。
她對這裡,充滿了恐懼。
尤其,眼盲了後,就更恐懼了。
紀雲深已經充分的了解了她會失明的原因,又照顧她的心情,便同意了,“好,吃過飯,我們就出院。”
她的胃口不好,簡單的吃了幾口就說吃飽了,紀雲深也沒逼她,而是抱著她直接離開了醫院,後續的一切都交給了楊秘書。
外面在下雨,淅淅瀝瀝的灑在身上,有些涼。
她從小在林城長大,知道這個城市愛下雨,也知道這個城市下雨時,有多麼美麗,可惜一切都看不到了。
紀雲深按遙控開了鎖,打開菸灰色賓利車的副駕駛車門,將她穩穩的放上去。
她坐著,還是在笑,“紀雲深,你去問過醫生了嗎?”
紀雲深站在雨中,綿軟的雨絲斜斜的掠過,打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沒事的,醫生說只是暫時性的失明,有可能很快就復明了,你不要想的太多。”
喬漫點頭,即便知道他說的都是安慰她的話,可對這一刻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她,也是一種精神力量。
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有一天,她可以復明一樣。
車子停在藍山別墅的車庫裡時,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她伸手去開車門,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開門的拉手。
她轉過頭,笑著求他幫忙,“紀雲深,我打不開門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紀雲深聞言愣了一下,下車,繞過車頭,給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她說了聲謝謝,就邁下車子,因為不知道高度,她有些踉蹌的往前倒去,被男人穩穩的接住。
他說,“漫漫,在你眼睛復明前,我會是你的眼睛。”
以前勢均力敵,她沒有自卑,也不會有過多的想法。
可現在不同,她不僅自卑,就連這段婚姻,好像都變成了沒有任何意義的枷鎖。
折磨他,也束縛住了自己。
她依然在笑,笑的明媚,“謝謝,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
回到房間,她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紀雲深投了熱毛巾,走過來給她擦臉擦手,她沒躲,但從她突然僵硬了的身體來看,她很排斥。
不僅排斥他的碰觸,更排斥他的靠近。
她仍然閉著眼睛,乾淨澄澈的嗓音緩慢的說道,“紀雲深,這件事情並不怪你,如果你想和我離婚,我絕對不會有半點怨言,再說,依我現在的樣子,大概也不再適合當你的妻子……”
“說真的,我們離婚吧,當然,我不會拒絕你的離婚補償,畢竟我還要生活,還要養我媽,不過,還是感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娶了我。”
有的時候,她希望自己糊塗一點,可這件事,就算她裝糊塗,也避免不了。
他的父母會有一百種,甚至一萬種讓他們分開的手段。
而在更大的傷害之前,她主動選擇退出。
不僅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還能避免更大的傷害。
女孩嘛,有了錢,不愁以後日子難過,也不愁以後找不到幸福的。
男人沉默著,喬漫看不到他的樣子,但他的呼吸很沉重。
半天,他才說道,“早點睡吧,你累了。”
……
那晚過後,他就像沒有聽到她的話,會很準時的下班回來陪她吃飯,也會給她洗頭洗澡,就像真正的夫妻那樣。
她也沒拒絕,因為她知道,就算她不給他壓力,他的父母也會給他壓力。
既然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放手,那麼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這期間,林嫣來過一次,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她問什麼,她都不說,只說自己很好,正在籌備和傅青山的婚禮。
喬漫知道林嫣很愛傅青山,但傅青山的心從來都在紀晗的身上,這段婚姻,怕是會重蹈她和紀雲深覆轍。
可事已至此,想那些也沒有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漫漫,我想你去做我的伴娘。”
在十幾歲爛漫的年紀,她們曾彼此發誓,會在彼此的婚禮上做伴娘,見證彼此的幸福。
只可惜,她眼睛看不到了。
喬漫欣然同意,“好啊,我相信嫣兒一定會是最美的新娘。”
林嫣走後,喬漫已經有些累了,但她還是纏著張嫂,讓她帶著她去後面的廂房別墅看了母親。
母親已經昏睡了兩個多月,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也不知道會不會醒。
可即便這樣,她依然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有了母親,腦海中每天滾過的千百遍自殺的念頭,都會被她克制住。
她想,她的抑鬱症又嚴重了。
看過母親,她睡了午覺,然後給謝之謙打了電話。
他知道自己已經眼盲的事情,卻不知道她的抑鬱症又加重了。
她一直都在笑,沒心沒肺的笑,“如果下午有空的話,能不能過來給做一下心裡輔導,我怕時間長了,會變得更嚴重。”
謝之謙本來有事要去美國,但還是退了機票,匆匆的趕了過來。
喬漫狠感謝,卻又知道怎麼感謝。
因為,她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去感謝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