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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過了那麼十幾秒鐘,她才涼涼淡淡的開口,她說,“紀雲深,你以為我不難過嗎?”

    她很多年都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了,一直都阿深阿深的叫,這一秒鐘,大概只有覆水難收四個字可以形容了。

    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還是你覺得我是故意的?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蛇蠍心腸的人?”紀晗本來已經停下來的眼淚,又迅速的從眼底滑落下來,她笑了笑,聲音冰冷,“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瞧得起我,也從來都沒有把我當做你真正的親人。”

    “是啊,我不過就是一個孤兒院裡的孤兒,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是這世界最骯髒最難堪的存在,所以,麻煩你把我關進警局裡吧,那裡可能才是我這種骯髒的人應該待的地方。”

    一氣呵成的說完,紀晗就轉身朝著病房外跑去。

    慕惜想去追,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悲傷,還沒有緩過來,雙腿都是軟的,剛剛邁出腳步,整個人就朝著地面栽了下去。

    紀銘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並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了句,“你在病房裡等著,我去追。”

    慕惜點點頭,雙手撐在病床的護欄上,半天都沒動。

    紀雲深眼底的猩紅更甚,整個人也更加的暴戾,伸出腳,將房間裡能踹到的東西都踹到了地上。

    慕惜知道他和周蘭清的感情,也明白他需要情緒發泄,可晗兒實在無辜。

    她緩了一會,覺得舒服了一點,才語重心長的說道,“小深,你對晗兒發什麼脾氣,她才多大?也沒經歷過什麼生離死別,那種時候當然是喬漫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哪有你說的那麼……”

    “不,媽,她變了。”

    紀雲深沒再多說什麼,又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周蘭清,才抬腳往病房外走去。

    紀東河正站在吸菸區吸菸,聽到紀雲深的腳步聲,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抽著煙。

    青白色的煙霧繚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雲深難得的在他身上看到了悲傷的情緒。

    “爺爺,喬漫在哪裡?”

    紀東河還是沒有說話,繼續抽著手中的菸頭。

    紀雲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甚至吱嘎作響,“爺爺,奶奶屍骨未寒,我不想做的太難看,我再問一遍,喬漫呢?你把她……”

    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完,紀東河就輕輕淡淡的說了句,“先把你奶奶的後事處理好吧,喬漫很好。”

    紀東河將手中的菸頭捻熄,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便邁著大步離開,路過紀雲深身邊的時候,被他伸手攔住,又問了一遍,“爺爺,喬漫呢?”

    “小深啊,你大可以試試,是你能先找到她,還是我先能處理好你奶奶的後事。”

    他抬起左手手腕,將腕錶放在紀雲深的眼前,“一天的時間,如果你不想讓她出事,就乖乖的聽話,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和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有事。”

    “都說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一身輕,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紀雲深的手始終沒有收回來,就那麼看著紀東河,兩個不同年紀,卻同樣氣場的男人就這樣足足對視了幾秒鐘,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直到紀東河打破了吸菸區裡面的平靜,“還有啊,小深,一天之內你找不到她,別白費力氣了。”

    說完,就拂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紀東河即便落馬,官僚中還是有不少他昔日的得意門生,和提拔上來的高官,想要藏個人,不過說句話的事。

    他暴躁的往門上踹了一腳,還是動用了軍隊的力量,大概可以在紀東河說的時間上,提前幾個小時找到。

    ……

    周蘭清的後事辦得很簡單,沒有對外公布,也沒有驚動上流圈子裡的人。

    因為周蘭清生前曾經說過,她不想火化,希望保留全屍下葬。

    雖然這並不被允許,但也沒有一個人敢說個不字。

    下葬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微風輕輕的拂過他的臉頰,將眼底的眼淚吹乾。

    慕惜,紀銘和紀東河,在他的要求下,五分鐘之前就離開了。

    他看著墓碑上的字,和那張黑白照片,很久很久都沒動。

    悲傷在心底不斷的蔓延,像是一場瘟疫,瞬間就將他的全身器官傳染,甚至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直到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才動了動,仰起頭,逼退眼底的潮濕,滑下了接聽鍵。

    那頭傳來紀晗的聲音,將進入夜的燈火里,那聲音好像一點生氣兒都沒有了,她說,“阿深,還記得我十七歲生日的那天,你陪我去的那家酒店嗎?我們在樓頂的天台上看星星,說願望,你說你會一輩子對我好。”

    紀雲深的眉眼一動,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那時候的天好像很乾淨,星星也很耀眼,就連風都好像溫柔的不像話。”說到這裡,她將手機拿離嘴邊,對著天台下面大喊了一聲,“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說完,空曠的山谷里迴蕩了好久她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波傳過去的時候,紀雲深的眉眼蹙得更厲害了。

    他剛想說什麼,對面的紀晗接著又說道,“阿深,你說的沒錯,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奶奶,不關喬漫的事。”

    “好了,我想說的就這麼多。”紀晗輕輕的笑,拿起旁邊的酒瓶大罐了幾口酒,她說,“阿深,再見了。”

    再見了,再見了,再見了……

    “餵……晗兒,晗兒……”

    回應他的,是手機掛斷的盲音。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傳過來,他像是終於有點清醒的反應,一雙蒼勁有力的長腿跑向墓園路邊的菸灰色賓利車子,然後迅速啟動,朝著山谷上的那家酒店駛去。

    手機的電量已經不足百分之一,在他上車的那一秒鐘,就已經自動關機黑屏,他卻絲毫沒有發現。

    ……

    喬漫已經不知道待在這間黑屋子裡多久了,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腰腹上越來越痛的痛感,和不斷流失的羊水。

    就在她以為她會在這個黑屋子裡一屍兩命的時候,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打開。

    她疼的渾身都在顫抖,雙眼都是朦朧模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來的人是誰,她只是本能的求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噓,別說話,我現在就帶你走。”

    聲音很耳熟,她好像在哪裡聽過,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

    紀雲深趕到那家山谷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夜裡的八點鐘了。

    海浪聲,風聲,在耳邊呼嘯,他憑著記憶,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天台上。

    女孩穿著白紗裙站在天台的邊緣上,呼嘯的風掀起她的裙擺,吹亂她的頭髮,將她的背影襯托的愈發單薄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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