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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便邁開步子,朝著電梯口走去。
林嫣也確實很疲憊,掙扎了幾下,沒掙扎開,就索性由他去了。
……
紀雲深給張嫂打電話,讓她熬了一鍋新鮮營養的雞湯帶過來,又讓她送來許多洗漱用品。
張嫂送過來後,他就打了熱水,投了毛巾,開始幫她擦臉和手,還有身體。
都做完後,她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夕陽已經漸漸接近地平線,餘暉灑滿天際,橘紅色的光線落了滿窗,透進來,灑在她的臉上,讓她蒼白的臉色有了生動的顏色,不再死氣沉沉。
因為一夜沒睡,加上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不知不覺中,他握著女孩的手,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女孩的囈語吵醒的。
“不要…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不要……”
男人握著女孩的手更加的用力,仿佛這樣,才能給她力量,給自己力量。
“噓噓,漫漫,沒事了,沒事了,睡吧!”
好像是聽到了男人帶著低沉磁性的安撫聲音,女孩的囈語漸漸消失,又陷入了昏睡。
男人沒再睡,而是出了病房抽了幾根煙,再回來時就拿起桌面上的筆記本,開始補做這兩天落下的工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孩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交疊雙腿優雅而坐的男人,他的腿上放著銀色的筆記本,修長的手指不時在上面敲敲打打,淡藍的屏幕光線投射在他的臉上,將他稜角分明的線條,映襯的難得的柔和了幾分。
轉開視線,開始打量所處的房間。
這裡不是別墅的房間,更像是高級病房,當這幾個字在衝進腦海里的時候,那些暗黑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上她的腦海。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覆上她的小腹,聲音微顫,“紀雲深,孩子怎麼樣了?”
紀雲深正分析著股票,聽到女孩的聲音,整個人忍不住的僵硬起來。
他收了筆記本,隔著昏暗的光線看過去,“漫漫,我們還年輕,還有再有孩子的,嗯?”
沒了,果然沒了。
這個孩子,來的那樣猝不及防,又走的突然,突然到她都沒有好好享受即將為人母的喜悅,
她閉上眼睛,裡面卻乾澀的很,沒有任何濕潤的跡象。
“你能不能出去?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
她的反應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沒有悲,沒有傷,甚至連怨都沒有。
這個樣子,他怎麼可能放心留她一個人在病房裡?
“我就在這陪著你,哪也不去。”
如果過去,她要聽到男人這麼說,可能會很開心,可這一秒鐘,她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只有悲傷。
“我不會有事,就是想一個人獨處一會,你要是不放心,十分鐘後回來吧,我就想自己待一會,求你了,紀雲深。”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女孩的臉上,好一會,才站起身,然後重新扣上西服的紐扣,“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女人閉上眼睛,微微的點了點頭。
之前因為有了孩子,她沒再考慮兩人的關係,為了孩子,她覺得她可以忍受丈夫心裡沒有她,甚至不愛她。
但現在孩子不在了,這種沒有愛的夫妻關係,似乎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
紀雲深在門口抽了兩支煙,平均隔十幾秒就看一眼手上的腕錶,在數不清是第幾次抬起腕錶看時間後,他掐滅了手中的菸頭,扔到垃圾桶里,轉身回了病房。
女孩睡著了,一張尖細的小臉,此刻掛滿了淚痕,在外面霓虹光影投進來的光下,更顯得蒼白,幾乎毫無血色。
他坐在床邊,靜靜的看了她很久,久到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才趴在床邊,再次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他在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聲音中醒來,睜開眼睛,看見坐在床上的女人正在穿衣服,手上的輸液管子都被她拔個精光。
“漫漫,幹什麼去?”
喬漫掀開被子,忍著腹部的劇痛,輕輕的挪著雙腿,“四個多月的孩子已經成型了,我要把它找到,埋起來。”
這二十幾年,她經歷的離別比誰都多,早就從最初的悲傷欲絕,變成了最後的麻木,甚至無動於衷。
幾年了,已經幾年沒有像現在的這一刻,這麼刻骨銘心,痛徹心扉過了。
“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聽話,我已經把胎型保存起來了,等你出院,我們再去給它埋起來,好嗎?”
喬漫眉眼低垂,聞言沒說話,而是繼續準備下床。
紀雲深知道她的脾氣,一旦執拗起來,誰都勸不住,這會又動了手術,受了傷,他不敢動她,只能溫沉的勸著,“漫漫,聽話,嗯?”
“紀雲深,我是不是個災星啊,為什麼我的家人,我在乎的東西,最後都會離我而去呢?”
臉上有溫熱的液體在蔓延,她抬起手,隨便擦掉,笑著說,“應該是吧,我就是個災星,爺爺奶奶都這麼說過我的!”
好像自從她出生,喬家就沒消停過,先是資金周轉困難,再就是融資,蒸發掉很多股份,接著就是二叔和三叔相繼離世,之後是爺爺,接下來就是奶奶,還有後來的喬晉。
“別胡思亂想,聽話,再睡一覺,睡醒了一切就都過去了,嗯?”
喬漫苦澀的笑,“是嗎?如果真的是那樣該有多好啊!”
她堅持要走,男人怕傷到她,最後只好叫來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她因為藥效,緩緩的睡了過去。
……
晚上八點,傅青山和林嫣一起出現在了喬漫的病房裡。
聽到腳步聲,紀雲深回頭,看向是兩人時,又收回目光,繼續看著床上的嬌小人兒。
“漫漫怎麼樣了?醒過來了沒有?”
林嫣將買給喬漫的水果放到床邊的柜子上,看著病床上的喬漫,心痛不已的說道,“她的臉色怎麼那麼不好?她都知道了麼?”
紀雲深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醒過來,又睡了過去,然後又醒來,再繼續睡過去。”
這一天,她就是昏昏沉沉的狀態,一會醒著一會睡著。
正文 227,我老婆睡醒了看不到我會難過
二十天後,喬漫出院的日子。
今天是十月以來最晴朗的一天,一掃過去幾天的大風降溫和陰霾天氣,難得的艷陽高照,晴空萬里。
喬漫窩在病房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繁華都市,和雲捲雲舒。
深秋早晨的天氣微涼,光線極淡,迷漫在她的身上,有些慵懶,有些散漫,為她增添了一種寧靜悠遠的味道。
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輕熟了起來。
不再是那個永遠眉眼帶笑的女孩,而是變成了夾著一抹輕愁的小女人。
對誰都溫溫涼涼,不會顯得冰冷,但也不再熱情。
就像,就像一個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