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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可能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太過,那些表情動作和語言都不太自然,遂迎上他深邃的眸光,梨渦淺淺,“剛剛做噩夢驚醒,腦袋有些混沌迷糊,抱歉。”
她從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後伸手揉著被他弄得有些紅腫的手腕,恢復了一貫溫溫淡淡又糯糯軟軟的語調,“你呢?你去哪裡了?我剛剛醒來沒見到你,看你的車子也不在……”
“傅奕懷沒告訴你?”
他刀削斧鑿般的英俊臉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就連語調都淡得像是水,“我以為你和他見過了!”
喬漫不知道他的話是在試探她,還是真的只是這樣以為,她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整個人散出的氣息,依舊是高深莫測又生人勿進的淡漠,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可就是沒來由的讓她心慌。
或許因為這個男人她從來都猜不透,弄不透,所以她也從來沒有過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瞞過他什麼。
從一開始,到現在。
“沒有,他敲了房門,隔著門板說他有事先走,其他的會再跟你聯繫……”說到這裡,女孩停頓了兩秒鐘,然後才繼續說道,”他……有給你打電話嗎?”
男人嗯了一聲,從褲袋裡摸出煙盒,剛剛抽出一根,在瞥到女孩那張溫淡素淨的臉時,又放了回去。
“那……他是怎麼說的?”
傅奕懷這個人不像是紀雲深那麼溫柔又霸道,也沒有傅青山的淡漠和不近人情,他是這兩人的綜合體,氣質很複雜。
如果說,她當初接近紀雲深,是因為剛好幸運的處在他和紀晗的關係降到冰點,隨時會破裂的邊緣,所以才會讓她趁虛而入。
可傅奕懷不一樣,他沒有弱點,或者說他沒有能夠讓她說服的弱點。
單單靠傅青山和嫣兒的感情,不一定能徹底說服他。
他很有可能會在紀雲深那裡反過來說她一堆耍心機的話,可她又在紀雲深的嘴裡探不出任何口風,這樣下去說多錯多,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結束這個話題。
剛剛張口要說話,就聽到男人溫淡又乾淨的聲線在死寂的房間裡響起。
“什麼怎麼說的?”
男人刀削的劍眉微微挑起,薄唇一張一合,帶著世上諸人自慚形穢的顏色,“說他為什麼匆忙離開,就差那麼幾分鐘不能等我回來?還是說關於你的化驗單結果?”
“如果你問的是第一個,他不是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是因為老傅在浴室摔倒,醫院發現家屬支走了陪護,卻一個人都沒留下,所以給他們挨個打電話往回叫,當然,他回去免不了一頓埋怨。”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張在晦暗燈影下,變得影影綽綽的小臉,“如果你問的是第二個,答案……你不是應該比我清楚嗎?”
他的聲音很低很淡,聽起來好像什麼情緒都沒有,可是細聽,卻又好像帶著濃稠的色調,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看來真的像她預料的那樣,傅奕懷根本沒有對他隱瞞檢查結果,當然,還很有可能在他的面前說了一大堆她耍手段和心機的話。
她笑了笑,深黑乾淨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那雙眼睛太過黑白分明,也太乾淨,乾淨到幾乎沒有任何的內容,一塵不染的像是一張白紙。
她說,“紀雲深,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就索性一次說個明白。”
“我希望你能夠按照你的原定計劃,調往京城,現狀就是這樣,我們都無力改變,你的奶奶,家人,還有你身邊那些從沒間斷過的女人,包括紀晗,包括童沁,包括葉禾和雲若,還有……那個無辜流掉的孩子!”
“我避而不談是因為我確實不夠勇敢,也確實不想,也更承受不了再失去什麼了,可是我們該試的都試過了,結果就是眼前的這樣,你在利用我的弱點縱容你的奶奶和家人,我在利用你的愛情成全我的自私和自利。”
“說到底,我們都不夠勇敢,都是感情里的懦夫!”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甚至讓人覺得可怕,“所以,我們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不管我以後是窮途末路,或者風光無限,又或者籍籍無名,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都不會再和你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我們就這樣好聚好散,可以嗎?”
有那麼一瞬間,她在他的深黑如夜的眼睛裡看見了洶湧的痛楚,可再睜開眼睛,那裡面卻是一片平靜。
“是那杯果汁的問題,周叔放的料!”他眉目微微一動,深邃的眸光低垂下去,“至於奶奶……他從小把我養大,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敬最愛的人……”
似乎猶豫了兩秒鐘,男人才緩緩的開口,聲音里已經染上了痛苦的色調,“她跟我說,不是她指使的!”
管家周叔放假回了隔壁江城的鄉下老家,他派出去的人即便路上一點不耽誤,也要到晚上才能趕到周叔鄉下的老家。
雖然說在周叔沒有被抓過來之前,誰都有這個指使的嫌疑,但奶奶說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她一手將他帶大,養育了他二十八年,即便知道她在他和喬漫的背後動過不少手腳,但真正能傷害他的事情,她不會做。
“之前那個孩子……也不是她……”
喬漫伸出手,捂住雙耳,拒絕再聽下去,“夠了!不要再說了!”
接著,男人便伸出垂在身側的大手,在半空中,剛剛靠近女孩的臉,就被她急步後退躲開,“紀雲深,在養育了你二十八年的奶奶,和認識了一個不到一年,甚至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女人之間,你會選擇誰,大家都不言而喻。”
“可能不能請你不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跟我說?你相信她無可厚非,可是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受的那些傷害,還有失去的那個……孩子?”
眼底似乎有瀰漫的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這些話我本不想說,但我覺得不說好像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昨天你們送紀晗上醫院後,她跟我說了很多,而且,她一直都知道你和紀晗的感情,當初會任由我接近你,是她想利用我讓你忘了紀晗,現在呢,她又覺得你對我用情太深,又重新利用紀晗,來轉移你的情感!”
“你大概懷疑過所有人,甚至懷疑過紀晗和姜檬,但就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她,對嗎?”
她將剛剛倚在冰涼牆壁上的背脊挺直,語調依舊是淡淡的溫涼,“我不想做你們中間的障礙,也從沒想過你會偏向我或者她,我不想讓你為難,可我也不能為難自己。”
紀雲深垂在半空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閉了閉眼靖,在睜開時眼睛裡已經沒有任何的情緒,“漫漫,奶奶她是中國最早那批刑偵調查科的女特務,對於陰謀玩轉人心確實比誰都在行,我沒有絕對的相信她,也沒有絕對的去懷疑誰,對手在暗處,煙霧彈一直都沒有停過,每次查到一點線索就斷了,再給我一些時間,哪怕只有我調去京城前的這幾天?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