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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還在下著雨,雨絲如霧,將深黑的夜和山腳下的城市燈火氤氳的愈發模糊迷離。
他的雙手插入口袋,眯眸眺望了一會兒視線盡頭的遠方,才離開書房回主臥。
林城馬上就要進入夏季了,但是在這個春末的雨夜裡,所有的一切還是顯得那麼沁涼又潮濕,可主臥里的暖橙色燈光,和被子下的嬌小女人,卻是他最溫暖的歸屬,每每看到,都會讓他堅硬的心柔軟的一塌糊塗。
大概這就是他的軟肋,也是他橫掃千軍的盔甲,有了她,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
凌晨三點,紀家老宅。
紀晗放在枕邊的手機響起震動聲音的時候,她還沉浸在夢裡,夢中的她是十幾歲的模樣,紀雲深也剛剛二十出頭,她似乎是因為期末成績不理想,心情特別不好,他為了安慰她,開車帶她去看海。
可能是由於小時候溺過水的原因,她並不喜歡海。
但那天的陽光很明媚,海風很清爽,而他身邊的紀雲深穿著一件她最喜歡的白襯衫,縈繞在她感官系統周圍的都是她喜歡的味道和景物,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所以,就連她最討厭的海,都看起來沒有那麼討厭了。
她後來會喜歡上海,愛上海,都和那天有關係。
學習游泳,經常衝浪潛水,也都和那天有關係。
他影響她的不只是簡單的愛情,還有人生的信仰。
而夢裡的她,因為周圍的一切,而心潮澎湃的要對他表白時,短促又沉悶的手機震動聲便將她從夢境中拉回到了現實中,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夢中的一切紛紛的倒退,她的意識也隨著消褪的夢境,而漸漸的回歸到現實中。
她的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眼前的黑暗,才伸手拿過不停在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來電顯示的號碼之後,才滑下了接聽鍵,“喂,這麼晚了?什麼事啊?”
陸遇白剛剛洗完澡,披著浴袍就走到了落地窗邊,發梢還在滴著水,落在高級梨花木地板上,形成一滴一滴的水漬。
他的一隻大手舉著電話,另一隻大手則握著一瓶82年的拉菲,邊看著窗外城市的燈影霓虹,邊往嘴裡灌酒,“沒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紀晗聽到陸遇白的話,握著電話的手不禁用力到泛白,臉上有著不知如何回應的尷尬,還有輕微的反感,她並不是一個喜歡粘人的女人,也同樣不喜歡粘人的男人,即便以愛的名義,她也非常不喜歡,甚至還有點討厭。
當然,這一切都有例外,紀雲深就是那個唯一的例外。
她輕輕淺淺的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便抬起頭看向牆壁上的歐式掛鍾,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凌晨的三點十一分,她快速的瞥了一眼,就迅速的收回了視線,用著溫淡的聲音問,“你是不是喝酒了?”
陸遇白喜歡飲酒,這在上流社會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雖然認識了很多年,但她之前都沒有和喝過酒的他相處過,尤其現在還隔著冰冷的屏幕,她就更不知道該怎麼相處了。
“嗯,今晚喝了很多烈酒。”
都說喝酒的男人有故事,他覺得他的故事,要比其他的男人更耐聽,但他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願意在深夜裡傾聽的女人。
紀晗眉眼微動,隔了幾秒鐘,才低淡的說道,“喝了烈酒記得要喝點醒酒湯,不然第二天早起會非常難受的……”
她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陸遇白輕聲打斷了,“晗兒,我很想你,我派人過去接你,你來陪我好不好?”
自從那天在傅青山的休息室里,兩人有了那種親密後,他就對她表現出了很大的占有欲,那種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占有欲。
紀晗的身體並不舒服,尤其還是在香甜的睡夢中被人吵醒,胸口裡一直有一股陰鬱的情緒在,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抱歉,我今晚真的很不舒服,改天好嗎?”
“晗兒,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偶爾回回頭嗎?我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
陸遇白的聲音已經沾染了幾分醉意,又有著那麼一點低啞的瘋狂,類似於借著喝酒在對她耍酒瘋,他後面的話,紀晗都沒聽,就用著淺淡的語調打斷了他的話,“陸遇白,你喝醉了,早點睡吧。”
“紀晗,我沒醉。”
說著,陸遇白就舉起手中的紅酒酒瓶,猛灌了幾口,“這輩子我從來沒有為任何的女人醉過,你是第一個。”
紀晗從小到大也被不少的男人表白過,但從沒有哪次像這次這樣,明明很想拒絕,但又心虛的不敢拒絕,畢竟現在她唯一能夠利用和相信的人,就只剩下陸遇白了。
“陸遇白,你真的喝醉了,我掛了。”
紀晗不想再繼續和陸遇白討論感情,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感情,又何來的談感情?
她以為那晚她說的很明白了,但沒想到還是讓他誤會了。
“紀晗,別掛。”
陸遇白又朝著落地窗靠近了一點,接著拿酒瓶的那隻手便撐在了有些微涼的窗玻璃上,他的聲音也隱隱的帶著許多的壓抑,“我不說這些了,我們說說別的,你別掛電話。”
紀晗已經拿離耳邊的手機,在聽到他這句類似於乞求的話語後,還是將拿離耳邊的手機又重新的貼在了耳邊上,“好,你說吧。”
“紀晗,你是不是覺得你和我之間,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相互利用?我得到了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女人身體,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後續利用結果,就只是僅此而已?”
陸遇白好像不甘心,又問了一句,“紀晗,你告訴我,這是不是就是你的真實想法?”
“我以為我不掛斷電話,你就真的不會說這些了。”
紀晗並不想跟他討論感情,因為沒有感情的利用,是最不傷人的利用,她知道他也聽懂了,但他還在追問,似乎是並不甘心她對他的不在乎,可他從一開始就明白,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才肯罷休?
陸遇白轉過身,將寬大的背脊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又舉起手中的紅酒瓶,往嘴裡大灌了幾口酒,“紀晗,別避重就輕,回答我的問題,我想知道,你別騙我。”
“對,那天在青山哥的休息室里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一場你情我願的相互利用,我以為你知道,並且能夠接受,但現在來看,你顯然沒有接受,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為難,畢竟誰都忍受不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對自己只是利用,再無其他。”
說到這裡,紀晗微微頓了頓,“那天早上,我吃了藥,眼中的人和心中的人,都是我幻想出來的那張刀削斧鑿的臉,並不是你,如果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讓你對你我之間的關係有所誤會的話,我很抱歉。”
“當然,我也可以接受終止,畢竟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不會後悔,也希望你能放下。”
她不喜歡陸遇白,林城路人皆知。
當年追她的人,能從林城的二環排到三環,而陸遇白無疑就是其中最瘋狂,也是最用心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