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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老爺子面帶喜色,說道:“阿弈啊,我看你跟小鹿挑個好日子,先把婚訂了。”
成越的父親成東遠看了看端坐的成弈和鹿悠,向身旁的成東彥徵詢,成東彥沒有否認。
成越:“這麼快就要訂婚了,真是恭喜堂哥和小鹿了!”
而這話在喬素珍耳朵里聽來就格外刺耳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成弈娶了鹿悠,對成越來說當然是件好事。畢竟成越他以後可是要娶某某董事長女兒的,要是等成越一家坐大,那對成弈肯定是不利的。
“訂婚?”鹿悠眨眨眼,似乎在問成弈。
“你看看挑什麼時候?”成弈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要訂婚了?”鹿悠疑惑道。
“你看七月初七怎麼樣?”
“呃……”鹿悠遲疑片刻,說道:“我得問問我父母。”
畢竟這訂婚是大事,馬虎不得。
成老爺子:“也是,訂婚這種事呢,自然是兩家人一起商議。小鹿啊,你父母什麼時候有空來B市一趟,一定要讓他們來我這兒坐坐啊。”
鹿悠:“這是自然。”
成越的母親卜美瓊對成越說道:“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你看你堂哥都要結婚了,你小子呢?”
成老爺子問道:“哦?上次不是說給他安排了個相親對象嗎?”
卜美瓊提到這茬就來氣:“還說呢。我都快被這小子氣死了,也不知道他跟人家說了些什麼,人家姑娘十分鐘沒坐到,就被他氣走了。”
成越的奶奶譚清娥說道:“成越年紀還小,你也別總逼他這事。年輕人啊,玩心重,等像成弈年紀大了,才知道上心。”
可是譚清娥話鋒一轉,又對成越說:“你呀,也別總幹這些事讓你爸媽難做人。他們說到底也是為了你好,別不懂事了。”
“知道了,奶奶。”成越見矛頭對準了自己,恨不能變成透明人,“來來來,大家吃飯。多吃飯,少說話。”
吃完飯,臨走的時候成老爺子還叮囑鹿悠,沒事就多來大宅陪陪他,這些年,身邊越發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鹿悠笑盈盈地應了。
回家的路上,鹿悠問成弈:“訂婚?你媽媽同意了嗎?”
成弈:“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鹿悠不解。
成弈:“爺爺喜歡你,她反對也沒有辦法。”
鹿悠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請你爺爺當說客了啊,我說阿姨怎麼鬆口了。”
成弈:“你這些日子沒事的話就多去大宅陪陪爺爺,把他逗開心了,我媽肯定不敢為難你了。”
鹿悠嘻嘻一笑:“嗯,我一定抱緊爺爺大腿,誰拉我都不鬆手。”
之後,鹿悠每周都會抽個一天半日的去成家大宅陪成老爺子。
成老爺子畢竟年歲上去了,行動多有不便。而且老眼昏花,看不了什麼東西。鹿悠有時候就單純地給他念念書講講故事,他都很開心。
今天是給成老爺子讀詩,鹿悠翻到一篇戴望舒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
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鹿悠聲情並茂地朗讀著,讀完以後,成老爺子卻陷入了哀思之中。
“爺爺,怎麼了?”鹿悠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又想起淑綺了。”成老爺子眼角泛著一絲濕意,“這首詩寫得很好,就是太悲傷了。”
“這樣啊,那我給你換一篇。”鹿悠說著翻了一頁。
“不用,我喜歡這首。”成老爺子說道:“小鹿啊,能不能用你家鄉話再給爺爺念一遍?”
“家鄉話?”鹿悠問道:“爺爺你聽得懂我的家鄉話嗎?”
“略懂一二。”畢竟當年淑綺就經常說起家鄉話,那濃濃的江南軟語,聲聲入耳似微風吹拂,甚是舒服。
“好吧。”於是鹿悠就換了家鄉方言給成老爺子又念了一遍這首詩。
念完之後,成老爺子久久回味著,心中卻越發孤獨起來。
當年他和沈淑綺也是琴瑟和鳴,堪稱一對璧人。無奈天妒紅顏,年紀輕輕的沈淑綺便因病去世。
沈淑綺打小身子骨弱,有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可越是如此,越發有種病嬌之美,令人倍加珍惜。
他一直很愧疚的一點是,沈淑綺發病的時候,他人在外地,未能即時趕回,連她最後一面都未見著,人就這麼沒了。
成老爺子悼念沈淑綺,曾發誓今生不再娶妻。可偏偏一日,他思念成疾,喝多了酒,錯把沈淑綺身邊帶著的陪嫁丫頭譚清娥認成了亡妻,於是便一夜荒唐。
荒唐之後,他自覺對不起沈淑綺,便想給點錢把譚清娥打發走了。可誰曾知道,就是那一夜,譚清娥懷了孕。
本著始終是自己做錯事的原因,他還是娶了譚清娥。譚清娥在沈淑綺在世的時候,一直悉心照料沈淑綺,是她最為信任的人。如果她泉下有知,應該也能理解他的吧。
可是,譚清娥畢竟是陪嫁丫頭出身,說到底比不上大家閨秀的沈淑綺。兩人成婚以後,交流也不多,他與她說琴棋書畫詩酒花,她只能答他柴米油鹽醬醋茶。時日久了,便自然也懶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