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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著她使勁兒跑,使勁兒跑,天地晦澀,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倆了,末路狂奔,前途渺茫。
甄蓁一邊跑一邊胡思亂想:我居然有一種和心上人私奔的感覺!忘記是誰說的了:對於女孩子來說,多宏大的婚禮都不及一次突如其來的私奔來得浪漫蝕骨。
被雲鐸拽著跑啊跑,甄蓁突然就信了:嗯,如果能和他一起跑下去,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海角,跑到天涯,跑到死……都願意……
雲鐸作為一個直男當然沒功夫想這麼多,他只是拽著甄蓁跑,這個速度對他來說甚至不能叫快跑。路況太差了,地上都是積水,非常坎坷,明明從小走得爛熟,閉著眼都不會錯的小路,現在完全變了樣子,泥土和石塊兒不斷從高處衝擊下來,堆積在低處的路面,被風吹倒的小樹橫亘在街道的當中,放眼望去:前途皆是枝丫交錯,藤蔓糾纏。這樣的路啊,自是雲橫秦嶺、雪擁藍關……
風還很大,島嶼的高處不停有石塊兒滾滾而落,雲鐸這一路走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勉強能躲開飛石落枝。他暗自慶幸:得虧我陪著妹子一起,她一個人的話就太危險了,這簡直滿天飛流彈的節奏啊。比真人CS牛逼多了。
幾處雨水新進衝出的溝壑,都是雲鐸扶著甄蓁跳過去的,面對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灌木,他甚至蹲下,讓她踩著他的肩爬過去。戀愛中的人果然都是賤嗖兒的,越是這麼難的道路,雲鐸心裡越是甜絲絲的,他甚至希望這輩子都這樣的:這一輩子的溝溝壑壑,他都領著她的手一步步地邁過去,這樣的話,就算他們白頭偕老……
越走越吃力的甄蓁是沒想一輩子那麼多,雲鐸身高腿長,被他拽著跑時間長了也挺艱難的。甄蓁得提著一口氣才能努力跟上他。她不願意在他面前顯得太遜了,她得表現得像個合格的工程師,最起碼是能自保的那種人,不是累贅,這樣後面處理複雜問題的時候,她才有說服力。否則雲鐸會下意識地把她當做需要保護的小妹妹,會以安全為理由輕易地否決她的任何提議,她現在需要專業素養和巨大的穩定性。
但是在颱風天裡,穩定性……如果不拽著雲鐸還真是比較難……
摸良心說要不是雲鐸拽著她,她可能跑都跑不起來。
正在胡思亂想,雲鐸突然“哎喲”一聲,急急地停住了。甄蓁一腦袋撞到他後背上,她摸著鼻子轉過去看:雲鐸一腳踏進了一堆糾纏的樹枝,隨即就跟觸發機關一樣拽動了十來塊堆在樹枝上面的碎石,石塊噼里啪啦地掉下來,嚴嚴實實地砸在樹枝藤蔓上,雲鐸一條腿立刻被死死壓住了。他幾乎摔倒,掙了三掙,腿都拔不出來,而且只要一動腳,就連著上面更大堆樹枝子和石塊兒稀里嘩啦地往下掉。
甄蓁蹲下身伸手去撥拉樹枝推拉石塊,可是纏繞糾錯,無論她用多大力氣,都絲毫沒有幫助。
雲鐸氣得直踹樹,他力氣極大,這一腳樹葉紛紛搖落。可他還是動不了,反而被更加牢牢地困在原地,越陷越深。
怪不得黃曆上說今天不宜出行,這還不夠倒霉的。
遠處還有陸續有隆隆聲音傳來,這個窪地的位置並不安全,不時有石塊墜下,不斷有泥漿樣的土壤源源不斷地被雨水沖刷下來。
雲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彎下了腰,苦笑:“公主大人,你還是踩著我的肩膀爬過去吧。看來微臣只能送你到這裡了。”
甄蓁抹了一把臉,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哪行?你會被石頭砸死的!”看著這樣給困在原地的雲鐸,甄蓁突然想起來小時候課本兒里的什麼《黃河象》,雲鐸如果被陷在這裡,山石泥土不斷噗簌簌地砸下來,他是不是就要被活埋了啊?
想想幾千萬年之後,不知道什麼生物從這裡挖出來一具完整的骨頭架子,然後興高采烈地把他拿鐵絲兒穿起來掛到博物館,提溜甩掛兒的供人參觀,再出一幫事兒事兒的考古工作者寫文推測雲鐸當時是怎麼死的……
啊!!!!!!!!!!!
甄蓁毛骨悚然!
於是她愈發不肯走,抱著雲鐸的腿跟拔蘿蔔似地努力往外拔,一邊兒拔一邊兒哭:“哥哥哥哥,你可不能被活埋啊。你這樣下去會變成黃河象的。”
雲鐸顯然沒明白過來:“什麼黃河?什麼象?!”
甄蓁哭著搖頭:“我就是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你會被山上滾下來的石頭活埋的!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在這兒,就算給活埋,我也要像那兩具考古藝術研究所挖掘出來的雙屍遺骸一樣和你牽手一千年。“
雲鐸愈發皺眉:“什麼遺骸?什麼研究所?我去,祖宗您說啥呢?”
甄蓁一把摟住了雲鐸的腿:“我要和你死一塊兒。”
她的話音未落,高處果然有石塊滾滾下落。
雲鐸看著滾落的飛石“臥槽”了一聲,飛身把妹子推倒在地,嚴嚴實實地把她壓在自己身下,“咕嚕嚕”的石塊兒滾落下來,甄蓁覺得雲鐸好像硬挨了什麼撞擊,他明顯地哆嗦了一下兒。
甄蓁魂飛魄散,“嗷”一聲就哭出來了:“雲鐸哥!你沒事兒吧?你說話啊。你別嚇我。”
雲鐸臉色蒼白咬著牙吸氣,他還沒說出話來,更高處傳來了曹琛憤怒的聲音:“臭甄蓁!死丫頭!你哭錯墳頭兒了好吧?挨砸得是你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