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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的那一瞬間,她有一絲恍惚:好像只要推開了大門,爸爸媽媽、叔叔阿姨、那一幫人就會熱熱鬧鬧地從裡面迎出來,張羅他們吃飯,嘮叨他們為什麼……回來的這麼……晚……
只要她回眸,也許還能看見甄蓉水藍色的裙角在芍藥邊一閃而沒,姐姐精靈一樣漂亮的身影,應該一直在這個院子裡吧?
看她久久不動,雲鐸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甄蓁的手掌上,微微用力,“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了。
院子裡,自然是誰也沒有的。呵呵,還能有誰呢?
大門裡面很零落,許多不要的東西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這些年下雨颳風的,有些零碎兒已經半埋在了土裡。正是盛夏季節,曹叔叔當初親手砌的小花池子裡面長滿了雜草,幾株月季居然還頑強地活著,只是常年沒人修剪,已經有了兩米多高,歪歪斜斜亂長了一大叢。
雲鐸和甄蓁對視了一眼,微微地喟嘆了一下兒。
走過雜草漫漶小路的院落,甄蓁推開了木樓的正門。
“嘎吱”一聲門應手而開,雲鐸拽著甄蓁往後退了一步,果然,有陳年灰土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屋子裡空蕩蕩的,窗簾也沒有拉上,月光混著路燈的光漫無目的灑了進來,一片冷森森的光。
所有家具上都蓋著白色的苫布。好像這裡從來沒有人住過,甚至連他們的存在都是一種幻覺。
甄蓁突然回過頭,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句:“雲鐸哥?”
雲鐸“哎”了一聲:“怎麼了?”
聽到有人回答她,甄蓁微微地鬆了口氣,她怯生生地說:“我剛才,就是特別想叫你一聲。有點兒害怕,怕一回頭連你也不見了。”
雲鐸笑了笑:“你可真能胡想。”他隨手扭開了點燈開關,“唰”的一下子,屋子亮了起來:“是不是正常多了?我在這兒呢,能去哪兒啊。”
甄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憐巴巴地說:“還好你在!要是我一個人回來,恐怕得哭著跑回去了。”
雲鐸放下了行李:“這麼大人了就知道哭。羞不羞啊。累了一天了,別胡思亂想,早點兒睡吧。”
甄蓁乖乖地點頭“嗯”了一聲:“收拾收拾就睡。”
等甄蓁上樓,雲鐸才明白過來,妹妹所謂的收拾,是收拾他的房間。
看得出來,甄蓁這些年是出差習慣了的人,對付一間久無人住的房子也蠻有經驗的。
她先是給雲鐸要睡的床鋪掃掉了灰,然後從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來乾淨的床單和被罩,好好歹歹地給雲鐸收拾出來一個能睡覺的被窩。
弄好了,甄蓁拍了拍手:“你先湊合住一晚,明天我洗衣服、曬被子,你就能睡得舒舒服服了。”環視了一下兒四周,總歸是自己的家,還不算住不下去,甄蓁說:“要洗澡吧?我去看看能不能燒熱水。”
雲鐸看了看甄蓁把隨身的被罩鋪在自己床上,淡綠枝葉的娟秀圖案,乖乖巧巧的樣子,和自己用慣了的配發裝備相去萬里,突然有點兒發窘:“那你呢?睡什麼?”
甄蓁笑了笑:“我媽說我們家櫃門兒里有一套乾淨的。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熱水。”
甄蓁的語氣平淡大方,就像雲鐸不過是她的同事,而他們倆剛剛認識沒多久。
人間是個奇怪的地方,客氣、禮貌,其實代表了疏離和冷淡。
雲鐸抿了抿嘴角,微微地垂下了頭。
就在甄蓁走到門口的時候,雲鐸突然毫無徵兆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反手把摁黑了燈。
甄蓁怒極!一個巴掌已經扇了出去,下面抬腿就踹。
雲鐸反應挺快,一手抓住甄蓁的巴掌,把她壓在了牆上,摁住了她的腿,另外一隻手則按住了她的唇:“噓,你聽。”
甄蓁屏住了呼吸,果然聽到:“嘎吱、嘎吱”有節奏的聲音。
有人!
有人正慢慢地從外面摸上來。
這聲音是皮鞋在踩樓板!
甄蓁瞬間毛骨悚然。
雲鐸輕輕地拉住甄蓁的手,慢慢地拽著她無聲地走到了虛掩的門口。甄蓁強作鎮定地彎下腰,從背包里抽出來一個長長的東西遞給了雲鐸。
雲鐸摸了摸,應該是一把野外強光手電,掂一掂,雖然輕一點兒,還算是個趁手的傢伙!
雲鐸把甄蓁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自己了身後,安靜地埋伏在了門口。
“嘎吱,嘎吱……”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那人躊躇地停了下來,好像是猶豫著要怎麼進來。
甄蓁微微地有點兒顫抖,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雲鐸的背。雲鐸好像比高中的時候更高了些,背也比小時候寬了很多,仿佛是可以依賴的樣子。
摸著他,甄蓁腔子裡那顆要跳出來的心,稍微好過了一點兒。
雲鐸並沒有回頭,他分出左手,安撫地在她身上拍了拍,意思是:有哥哥在,不要怕。
屋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雲鐸手裡的野外戰術手電準確地敲在了那個傢伙的腦袋上。
“嗷!”的一聲慘叫。
一個人“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甄蓁眼明手快地摁開了點燈,燈光到處,曹琛正抱著腦袋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