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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蓁瞪著雲鐸,眼底突然毫無徵兆地紅了一線,她彆扭地轉過頭,低叱:“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雲鐸抿了抿嘴,扭頭出去了。
在曹琛同情的目光下,雲鐸直接上了樓,他不想在樓下呆著,不想看著甄蓁離開,更不想和曹琛說什麼。他不想甄蓁出去,但是也不想甄蓁和她嬢嬢衝突,說老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雲鐸屈膝坐在那個鋪著紅底綠牡丹的床鋪上,慢慢地攤開手掌,這會兒,他修長的手指上纏了十來根漆黑的長髮,這頭髮柔韌修長,光可鑑人,彎彎繞繞地勒在他的食指上,纏得很緊,緊到有些微的痛感。
人說十指連心,雲鐸默默地握了握拳,這會兒他真的有種心被勒住的痛感。
那種痛感是真實的、物理的,不可忽視,不能磨滅。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曹琛沒有關窗,有些微杜鵑花味道的海風拂了進來,甜甜味道,吹得他痒痒的,好像下午妹子那個似有若無的吻。
甄蓁是傍晚時分離開的家,曹琛在樓下吹口哨,說:“甄蓁打扮得好漂亮,桃紅色的洋裝像個新娘子。”
甄蓁沒有說話,笑了笑,離開了。
雲鐸站在三樓的陽台上,眼看著她窈窕的身影緩步朝碼頭走了過去,她就那麼走了,頭都沒有回。她一定在生他的氣吧?
一路夕陽照著她的前路,島上的空氣那麼好,一輪要落下的太陽有魔法一樣,給什麼都灑了淡淡的故事裡的仙女塵似的,沿途的樹葉子也泛著光,連遠處的海面上都金光閃閃的。
在這個像個童話一樣的世界,甄蓁一步步地往前走,她越走頭抬得越高,越走步伐越沉穩,好像一個小小的公主,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踏上了加冕成王后的金光大道。
不遠處的空地上,有幾個人在等待著她、簇擁著她。
雲鐸看見:天邊飛來了一架直升機,巨大的旋翼,擾亂了平靜的海,正在緩緩地降落下來。直升機降在了一個略微逼仄的天然平台上,亂流的影響讓地面上的人紛紛屈膝垂頭,仿佛是一種古老的禮儀:貴族們,在致敬他們的王。
一個年輕男子,摟著一大束鮮花,從直升機上毫無徵兆地伸出了手,十足霸氣地把甄蓁直直拽了上去……
在一片女孩子們的尖叫起鬨聲中,直升機掉頭而去,迎著七彩晚霞,飛向了遠方。
雪白的直升機霸氣漂亮,上面噴塗巨大的LOGO “WH\"。
曹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雲鐸身邊兒,安慰似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雲鐸目視遠方直升機消失的方向,悶悶地說:“她說過,她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身披金甲戰衣,腳踏五彩祥雲來接她走……”
曹琛深深地嘆了口氣,遞給雲鐸一瓶哈尼根:“現在給你喝東西,你會不會吐?”
雲鐸笑笑地接了過來,狠狠地悶了一大口:“哥,別開玩笑了,我又有什麼資格吐呢?”
作者有話要說:《南山》中“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盪,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盪,齊子庸止。
南山巍峨又高峻,雄狐緩步慢行走:魯國大道坦又闊,文姜由這嫁他人。既然她嫁給魯君,為何你還思念她?
葛布麻鞋成雙對,冠帽結帶也一雙魯國大道坦又闊,公主從此嫁人郎。既然她貴為國母,為何眷戀著故鄉?
☆、月下美人
甄蓁是凌晨三點回來的。
曹琛公子早睡美容覺去了,在樓下夜讀的雲鐸聽見院門響,立刻蹦了起來。
他打開房門,就看見甄蓁妹妹俏生生地站在月亮底下,院子裡有花有樹,妹子她湛湛生光。
花影搖搖,樹影婆娑。
天上的月亮晶瑩圓滿得可怕,滿地鋪得都是白光。
甄蓁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怯生生地看著雲鐸。
那麼漂亮,那麼漂亮,漂亮到好像一碰就會碎了。
雲鐸錯覺這是一場夢,這個夢太完滿了:有家,有海,有熏熏的帶著花香的海風……
還有月下美人似的妹子,正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
他試探著朝甄蓁伸出了手,叫:“甄蓁……”
甄蓁搖晃了一下兒,怔怔地朝他走了過來。
她走了兩步,雲鐸才看出來,甄蓁步履虛浮,滿面駝紅,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受了好大委屈似地可憐巴巴。
他趕緊過去扶住了她。
甄蓁站不住了似地一下子摟住了雲鐸的脖子,把臉埋到了雲鐸的肩窩裡,她呼吸了幾下兒,發出了近乎抽噎地聲音。
雲鐸緊張地摟著甄蓁的腰,強行扳起來她的臉:“甄蓁,甄蓁,你怎麼了?”
月亮下面,甄蓁抬起了頭,她傻乎乎地笑嘻嘻,甜甜地叫:“雲鐸哥哥……呵呵呵……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哦……你又睡不著了……好……好可憐……”
她身上熱乎乎的,嘴裡含著滿滿的酒氣噴到他鼻子尖兒上。
雲鐸不悅:“你這個酒鬼。”
甄蓁醉眼迷離,眼角眉梢,連脖子都是紅艷艷的,掛在雲鐸身上,一步三搖,耳朵上拇指大小的南珠晃晃的,煞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