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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雲鐸挺感激自己傷員身份的,懨懨躺在那裡就行,無精打采也可以理解,落個文靜吧。他都走神兒了,得虧甄蓁走了,要不然他篤定她已經閒的難受開始撓他炕單子了。
甄蓁……
甄蓁……
雲鐸微微偏側了頭,想起來今天早上的事情,微笑了出來。
今天早上,他拿著臉盆,慢慢地往她滿是泡沫的長髮上澆著溫熱的水。
甄蓁咯咯笑:“慢點兒,慢點兒,流到脖子裡了……”
雲鐸於是換個角度傾倒,看溫熱的水流慢慢地流淌下去,流過甄蓁雪白的頸子,流過她漆黑的頭髮,衝下來一堆香噴噴的白色泡沫。那麼多,那麼細膩的泡沫,好像是蛻變了的小人魚。
畢竟是海的女兒啊……
那些水,他倒得耐心又細緻。
妹子要洗頭髮,烏黑到發亮的頭髮,好像小人魚在整理她海中的珍寶。
狹小的衛生間裡氤氳著洗髮水和甄蓁身體混合的味道,暖暖得很好聞,從雲鐸的角度,他能看見甄蓁瀑布一樣的黑髮和她雪白柔軟的頸子。
有一瞬間,雲鐸想起來自己在部隊學的格鬥術,裸露而毫無防備的肩頸,人類最大的破綻,他只要一個手刀劈下去,就可以讓她喪失知覺,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睡美人一樣等著他吻她醒過來。
然後,他可以抱著她,去任何他喜歡的地方。
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問。
他不擔心她醒來掙扎,反正她醒了也打不過他。
而且,等她醒過來,他會對她好,好到她不生他氣了為止。
這樣……他就不是她的前任……
妹子也不會嫁給別人……
雲鐸用力甩甩腦袋……這個想法太不是人了……可是,好有誘惑力啊……
甄蓁洗得蠻快,雲鐸這邊兒剛腦補了一下兒刑事犯罪綁架婦女,人家妹子已經差不多弄好了。
她微微側著腰,一隻手握著頭髮,回頭朝他笑。甄蓁的的手腕很白,襯著頭髮黑得隱約透出綠意。
雲鐸想,怪不得人家都說:綠鬢紅顏。
洗頭髮的水,是他特地打來的開水,就算兌了涼水也是熱騰騰的蒸人臉面,端久了,不知不覺讓人臉紅心軟。
他猶豫了一下兒,終於問出來在嘴裡含了一宿的話:“甄蓁,你會回來住嗎?”
雲鐸覺得自己是有立場這麼問的:廢話,你抱了我一宿,起床咱倆繼續當好街坊?
甄蓁擦了把臉,把頭髮用雲鐸的毛巾緊緊包了起來,搖搖頭:“不了,永無縣城裡的賓館已經給我訂房間了。退了太招眼。”
雲鐸“哦”了一聲,沒說什麼。
甄蓁甩了甩腦袋,朝著雲鐸笑得很利索:“你昨天說的都對,我想了大半宿,我這’長機‘年來把’僚機‘當鞭梢兒甩,都抽出花兒來了。這麼大項目,我再不和她們在一起,也難怪……”
雲鐸接過來毛巾,幫她擦頭髮,淡淡地問:“難怪周姐姐那麼多抱怨?”
甄蓁搖頭,聲音涼涼地:“難怪各個都做起來當’長機‘的春秋大夢了。”
雲鐸“噗嗤”笑了,捏一捏她雪白的耳朵:“該提拔就提拔麼?瞧你那小肚雞腸的樣子……”
甄蓁咬著牙恨恨:“但凡是個拿得穩主意的,我幹嘛不提拔?可恨各個都是牆頭草!”
雲鐸沉了沉,不便過多評論什麼,他默默地接過甄蓁手裡的梳子,開始幫她通頭髮,聲音儘量平穩地問:“那……我們還是……麼……”
甄蓁挑了挑嘴角兒,壞笑著明知故問:“什麼?”
雲鐸就不說話了,一下兒一下兒地幫甄蓁順著長發,醫院洗手間裡的鏡子老舊到斑駁,隔著氤氳的水氣,甄蓁看到雲鐸落寞的臉色,和緊緊抿住的嘴唇。
哥生氣了。
甄蓁突然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她在鏡子裡,摸上他的臉,聲音軟軟的:“你好好在家等著我,我……早晚回來看你……”
雲鐸哭笑不得地停下了梳子:“怎麼覺得我像你養的外宅……”
甄蓁笑了出來:“家花那有野花香……”
雲鐸氣得伸手去扭甄蓁的耳朵,甄蓁怕癢,越發笑得前仰後合,把自己濕乎乎的頭腦袋倚在雲鐸肩膀上,朝他的耳朵吹一口軟軟的氣兒:“哈哈哈,雲鐸哥好香。哈哈哈哈,你臉紅了!”
那一刻,雲鐸恨她恨得牙痒痒的,真有點兒後悔剛才幹嘛不一手刀打暈她扛走就完了。
他還想跟她要一句準話兒……不長眼的曹琛就衝進來了……
雲鐸心裡不踏實,他總覺得,這種事兒,他是需要她一句準話兒的。
雲鐸嘆了口氣,看著依舊高談闊論,沒完沒了的曹琛,只覺得無比累心。他慢慢地倚回了病床的大枕頭上。這個枕頭,甄蓁昨夜睡過,留了青絲幾許,雲鐸轉過頭,悄悄地把她的頭髮收在了手裡。
握著她的頭髮,他居然有了星星困意。
病房裡的採訪,熱熱鬧鬧地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傷員精神不好自然是情有可原。反正在當地領導的眼睛裡:已經把副市長老娘撈出來的英雄,肯定是比不上這個即將成為永無形象大使的明星重要了,所以眾位父母官跟雲鐸敷衍幾句,握個手,拍個照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