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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下,耀眼的黃銅色澤,過了多年,依舊璀璨。
憑著記憶含住了吹嘴,甄蓁閉上了眼睛,把自己交給旋律。
晚風習習,金聲玉振。
雲鐸聽到了那支樓下和聲的木管,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教她吹的曲子--張雨生的《大海》。
這麼多年了,她竟然還記得。
曲調柔婉,入骨纏綿,滿滿都是求而不得。
也不知怎的,雲鐸眼前一下子出現了那個十六歲的胖嘟嘟小女孩。
她對他說:“你和姐姐去表演吧。沒關係。我會繼續自己練習的。萬一呢,雲鐸哥,我是你的PLAN B啊……”雖然眼睛裡含著淚花,但是她還是在努力朝他微笑,兩個可愛的酒窩在她圓圓的臉頰上,一閃而沒。
電光火石之間,雲鐸猛然想起來夢中那個面目模糊的小姑娘送給他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一張帶著妹子眼淚的小王牌。
他飛快地衝下樓,不由分說地把妹子摟到了懷裡,忘了命的那種摟法。
甄蓁大駭:“我吹得這麼難聽嗎?喂,我可是專門跟音樂學院的老師學過三個月的啊!挺唬人的!怎麼了?你哭了?這麼難聽?好好好,我不吹了,不吹了。沒嚇到你吧?”
好一會兒,雲鐸吸了吸鼻子,才從甄蓁的肩窩抬起頭:“不,甄蓁,你吹得很好。真的。很好。是我不好,我當初不應該要你做我的PLAN B。你是個很有天賦的樂手。是我錯了。我當初就應該好好和你在一起!”
甄蓁眨了眨眼,遲疑了好一會兒,看看天上烏雲遮月,恐怕一會兒會有雷電之災,她權衡再三,決定實話實說:“哥,你聽我說,我想這裡有個誤會。其實我就會這一首曲子……當初碰上個音樂學院的學生暑期打工沒活兒干,我就是想幫襯她點兒外快,所以學完就算了,港真我對吹笛兒捏眼兒興趣不大,我小時候單純就是垂涎哥的美色……嗚……”
雲鐸一下一下地親著甄蓁的嘴,笑得好像個狐狸精,他聲音軟軟的,充滿魅惑:“噓……這麼巧的一張嘴……當初但凡認真些……我們也不至於走這麼長的彎路……”
甄蓁掙扎,並企圖商量:“要不我們繼續玩薩克斯吧……”
雲鐸埋頭親她的脖子,固執地搖頭:“不,薩克斯沒有你好玩!”
甄蓁憤怒:“你忙什麼?至少讓我把薩克斯先放下!”
雲鐸從後面緊緊地抱住她:“我忙我的,你繼續玩啊。畢竟成年戀人相處,就是互相包容各自愛好的麼。”
甄蓁深吸了一口氣,她眨眼,眨眼,眨眼。
眨了好一會兒,她就放棄了,畢竟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啊……算了,那個藥,明天早上再吃一顆好了。
畢竟現在這個情形,還是兩個人一起玩比較開心。
☆、灰閨女與霸道總裁
等落拓遊子曹琛老師再次回到故居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多個小時以後了。
他疲憊以極,風塵僕僕,十分期待敲開家門,裡面有迎候他的溫暖臂膀和熱湯熱菜。
許是近鄉情怯,走到門口,他放慢了腳步,家中宅院,木門虛掩……
曹琛往前走了兩步,慢慢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兒,覷胡著眼兒往裡偷窺:果然,院子裡是一副旖旎的景觀。兄弟看來是剛送了快遞迴來,渾身臭汗。這會兒光著膀子,只穿了短褲,正在擦洗。嗯,雲鐸身條兒不錯,這麼看,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啊。曹琛想:我妹子跟他不吃虧。
正琢磨著,樓門“吱呀”一響,拄著拐杖的甄蓁走了出來,她站在雲鐸身後,扶著他的肩站穩,拿起盆里的毛巾,一點兒一點兒地幫兄弟擦著背。
妹子的手腕子很白,擦在雲鐸麥色的身體上,手勢起落,很是嫻熟好看,曹琛點點頭,看來不是頭一回擦了,還行,挺賢惠的。
那擦身的水是溫熱的,毛巾過處,雲鐸的身體冒著淡淡的白氣兒,他閉上眼,像一個勞作了一天,終獲休息的男人那樣,舒服地嘆出一口氣。那個表情沉穩又淡定,有力而坦然,嗯,雲鐸看著真像個貨真價實的爺們兒了。
就在那一剎那,曹琛才驚覺兄弟長大了,他以前總是覺得他還小。
就算會開飛機,也還小。曹琛有一度認為,就算雲鐸八十六了,在他眼裡也還是那個吸溜著鼻涕的小兄弟。可是剛才那一瞬間,這個印象改變了。這個感覺讓曹琛心裡五味雜陳的,又高興,又失落。好像是自己精心培育的翡翠白菜,讓甄蓁連著碟子端走給啃了。
哎,弟大不中留啊……
已經立秋,天高氣爽。
院子裡的爬山虎略泛微紅,好像一個童話故事裡的可愛背景。
赤身的雲鐸和長發的甄蓁,漂亮得好像某本精裝書籍里的一頁美麗插圖。畫上濃重的色彩,定格了一段飽滿的幸福。
畫中的雲鐸回過頭,對著甄蓁嘀咕了些什麼,甄蓁彎下腰伏在雲鐸肩膀上,笑得臉都紅了。
然後,兄弟一把把妹子扛到了肩上,帥氣地踢開了小樓的屋門。
曹琛在心中暗諷雲鐸:瞧你那滿臉禽獸的樣子。
甄蓁尖叫,瀑布樣的黑髮向下垂落,滿滿地覆在雲鐸後肩,那長發隨著雲鐸的腳步一盪一盪的,很像是故事裡的無敵英雄的華貴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