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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琛在雲鐸耳邊喊了好幾遍,雲鐸才慢慢地明白過來了,他長長地喘了兩口氣,隨著曹琛的力氣,輕輕地把甄臻放在了床上。
被這麼狠狠地折騰了一番,甄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只是軟綿綿地躺在那兒,呼吸都停止了一樣地安靜。
雲鐸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曹琛:“我要殺了林菀!我一定要殺了她!”
曹琛認真地看了看雲鐸,他吞了口唾沫,狠狠給了雲鐸一巴掌:“住嘴!妹子還沒死呢!”
雲鐸讓曹琛打得有點兒蒙。
曹琛瞪著雲鐸:“別胡鬧。你也不是十八了!妹子還沒死呢!你個大老爺們兒打起精神來!”
雲鐸慢慢地垂下了頭,曹琛打賭自己看到了兄弟哭得鼻涕眼淚的臉,他小孩兒似地,無限委屈地跟曹琛說:“可是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我都要把她擦破了,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哥……我一點兒辦法都沒了……”
曹琛一把把雲鐸摟到了懷裡,他回頭看了看甄臻,鼓足勇氣伸出手,抹了抹妹子的眼角兒,蘸了點兒她眼角兒液體放在嘴裡嘗了嘗,分明咸澀!
曹琛長長地舒了口氣:“雲鐸,那是妹子的眼淚……別怕,是淚水……”
雲鐸的身子在曹琛懷裡僵了僵,好一會兒才軟和下來。
曹琛慢慢地拍著兄弟的背:“沒事兒,沒事兒,她死不了。妹子死不了。她禍害一千年,她且死不了你放心。”
雲鐸低著頭不說話,曹琛能感覺出來,兄弟在瑟瑟發抖。
曹琛就這麼拍了雲鐸的肩膀好一會兒,覺得手脖子都酸了。這要是甄臻呢,保不齊就能哄著雲鐸一宿。
曹琛是真沒這個耐心法兒,看著兄弟那怔忡的樣子,曹琛“呃”了一聲:“你……你要是閒著沒事兒,去……把窗戶加固了!別在這兒哭了,惹得我……嗯,不……惹妹子心煩。”
雲鐸吸了吸鼻子,莫名所以地“啊”了一聲。
曹琛信手一指:“加固一下窗子!你不怕玻璃掉下來……嗯,你就不怕掉下來砸了你的心肝寶?”說著,他從房間外面找出來雲鐸他爸爸當年的工具箱,遞給自己這傻弟弟:“去,幹活兒去吧。對,把她放下。好好地放在床上。反正,你現在幫不上她。別擦了,妹子都禿嚕皮了!”
那天,曹琛指揮著癔癔症症的雲鐸拆了他爸爸當年親手打的長條兒桌子。叮叮咣咣給這屋的窗戶釘得跟巴士底獄實有一比。
哥兒倆又去給三樓漏水的地方,墊了大大小小的盆。
後來,曹琛又熱了稀飯,強逼著雲鐸喝了下去。
最後,他才陪著他回到了,甄臻躺著的房間裡。樓上滴水,樓下汪洋,他們也實在是無處可去了。曹琛很希望雲鐸能在這兒睡一會兒。手機沒電了,窗外一片黑,早不知今夕何夕了。這一番折騰下來,他們倆都精疲力盡。
妹子依舊在床上安靜地熟睡。
屋子好黑,她的面孔反而雪白,那種白很好看也很詭異,仿佛是一切生命能量燃燒殆盡之後的白茫茫,一無所有。
紅色的蠟燭,照得她的長髮閃閃發光。
她身上蓋著曹琛那床昂貴的湖藍色錦緞涼被,四角墜曳著淺銀色的流蘇。
甄臻一動不動地平躺著,胸口連微弱的起伏都欠奉,整個人唯一有點兒血色的就是她乾裂的唇。這樣的甄臻,真的好像故事裡被詛咒的小公主。
她已經在城堡里沉睡了一百年,只等著她的心上人出現,用輕柔的吻喚她醒來。
樓上的雨水打到各種材質的盆子裡,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窗外狂風怒號,暴雨如注。
雲鐸站在二樓都能聽到一樓流淌的水聲。
這世界如同天崩地裂。
唯床上的甄臻,安靜柔美,恍如月光。
那一瞬間,雲鐸突然就不在乎了。
什麼創傷應激,什麼難以降落,什麼前途責任,什麼滿心愧疚。
看著這間自己從小長大的屋子,看著裡面那抹喜燭似的暖光,看著床上瀕死而美麗的妹子。
雲鐸莫名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他慢慢地走到甄臻的床邊,拉起她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長久地閉著眼,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曹琛:“哥,你說,咱們還能為她做點兒什麼?”
曹琛苦笑了一聲:“要不求求海神娘娘?”
雲鐸回過頭,認真地說:“好。”
曹琛“草”了一句:“你不是共==產==黨員,無神論者麼?”
雲鐸赧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她的親人……嗯……只是……”
☆、合理懷疑
後來雲鐸一直抱著甄蓁,在心裡默默地祈禱:海神,媽祖,各路神明,給妹子留條活路吧。活路就好,哪怕有點兒什麼……後半輩子我養著她都行……真的是留條命就可以啊……千萬,千萬不要帶走她啊……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久到雲鐸覺得自己手腳都麻了。
曹琛朝雲鐸伸出手:“放下她吧,你歇會兒。她睡著了,真的,你把她放下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