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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斗大的字寫得明明白白:裡面是灰姑娘變王妃的藍裙子哦。
甄蓁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裡罵:洛昭陽,這禮早不送晚不送,你這不是耽誤事麼!你準是這麼周到的人麼?拆我台啊!
她低頭看了看表,實在是不早了,今天要是不陪雲鐸去醫院,明天她哪兒來的這個美國時間?
甄蓁長嘆一聲:“雲鐸,一件衣服而已。你別想太多了。這事兒回來我慢慢跟你解釋,咱們還拆不拆線去了?這已經不早了,再耽誤醫院都下班了。海邊兒那個雕像,修成什麼樣也修在那裡了,今天咱們先把線拆了,就是他們修壞了哪兒,不對您的心意,我再去和他們慢慢說,慢慢修也來得及啊。”
雲鐸一抬手:“還拆什麼線?我還敢連累您要變王妃的灰姑娘陪著我去拆線?就沖那個雕像,我今天沒讓你氣死,就算老天積德。那是你姐姐!李家人要糟踐她,你也隨著他們去?”
甄蓁氣得滿臉通紅:“你是不是燒糊塗了?你說什麼啊?”
曹琛出來打個圓場兒:“得得得。別吵了。我看吶,甄蓁也不知道那個雕像現在什麼樣兒了。我說你們倆在這兒誰也別說誰,咱們大伙兒一塊兒去甄蓉那兒看看去,不就真相大白了?到時候該怎麼跟人家辦交涉,咱再商量行不行?”說著,他特同情地看了甄蓁一眼,一點她腦門:“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妹子,你說你這辦得都叫什麼事兒啊?”說著殺雞抹脖子地朝甄蓁做了個手勢。
甄蓁看了看表,撇了撇嘴,嘟囔:“今天白安排了……”
她現在忙得分秒必爭,看來今天該幹的事情,肯定是辦不完了。
哎呀,不就是個雕像麼。
這雲鐸也是,死人哪有活人要緊?石頭要緊他拆線要緊啊?哪頭兒沉啊?
三個人走到了海邊兒,甄蓁就愣住了。
她姐姐的雕像,是……讓人給……修得有點兒……思路開闊……
甄蓉的雕像四周原本是空地,留她一個少女,面朝大海,手捧花開。
現在這塊地方已經面目全非了。
學校重新隔斷修繕了不說,甄蓉的塑像四周草草地給打了一層地基。
不知道哪位高人,給這兒修了三堵牆的小廟兒,把雕像罩了起來。
這還不算,走近幾步,甄蓁才發現,漢白玉的甄蓉已經讓人重修慈顏,再塑金身了!
甄蓁做夢也想不到,她那個聰明美麗,永遠十八的姐姐,如今竟然批紅掛綠兒,鳳冠霞帔,臉冒金光,腦門兒上還點了個巨大的紅點兒!
雕塑前面大號兒的條案上,香火繚繞,嗯,還擺了倆豬頭。
廟門裡朱紅色鑲金邊兒的蒲團上,此刻正跪著倆念經的老奶奶,叨叨咕咕。聽說一個是求孫子,一個是求治病,虔誠得咣咣地跟那兒磕。
這麼說吧,人家媽祖什麼樣兒,她姐現在就什麼樣兒。
一點兒都不帶走跡的。
看見這樣兒的甄蓉,甄蓁太過驚駭,以至於半晌之後,她竟然捂著嘴笑了出來。
雲鐸臉上變顏變色的:“你還有臉笑!”
曹琛也拽甄蓁的衣服角兒:“就是,你還有臉笑……你怎麼跟人家李家說的啊……”
甄蓁眨了眨眼:“他們是嫌占地方,要把我姐拆了沒錯。可是我說,我姐姐是烈士,十二年前為了救人過世的。這是什麼事跡?這就是媽祖林默娘的事跡啊!永無島為什麼這些年風平浪靜,還不就是因為有我姐姐這麼心眼兒好的女孩兒鎮著?貞女之祠,毀之不吉。所以堅決不能拆。”
曹琛一抖落手:“完了,完了,毀就毀這句貞女之祠,毀之不吉上了。這幫黑了心的資本家,把你姐姐當土地奶奶了。”
雲鐸扭過頭,看著甄蓁,聲音和緩了一些:“甄蓁,你要是不知道他們怎麼搞的。我也不怪你。你去跟他們好好說說,不能這樣。趕緊改回來!”
一陣海風吹來,甄蓁微微蹙了蹙眉,她慢慢地走到了塑像面前不遠的地方,仔細端詳了起來。
半晌,甄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別改了,就這樣兒吧。”
雲鐸腦筋都要蹦起來了:“你說什麼??!”
甄蓁雙手合十,朝著塑像拜了拜,她頭也不回地說:“我姐姐已經走了十二年了……咱們就讓她好好的去吧……雲鐸哥,你說這個媽祖不是她,可那尊漢白玉像,難道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嗎?那也只是一塊石頭啊……有什麼分別?”
雲鐸一時語塞。
甄蓁苦笑了一聲:“我姐姐泉下有知,她那麼聰明的人,必然不在意被人打扮成什麼樣子。我姐姐如果人死燈滅,咱們又何必為一塊石頭的樣子這麼執著呢?讓大爺大媽過來拜一拜,心裡踏實點兒不好嗎?”
“那不行!”雲鐸腦子裡的彎兒顯然沒有甄蓁轉得這麼快。
甄蓁問:“為什麼不行?”
雲鐸急得眼圈兒通紅通紅的:“不管怎麼說就是不行。雖然你說的好像是那麼回事兒,可是……”
甄蓁回過頭淡淡地瞥了雲鐸一眼:“可是她姓甄,我也姓甄。我甄家的姑娘怎麼埋,怎麼葬,甄家人說了算。不勞你姓雲的操心。退一萬步說,你算我們的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