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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蓁略微皺了皺眉,她覺得林秋水現在說這個沒什麼用。
果然,林菀端然穩坐在那裡,一臉看不上地斜睨著林秋水。
林秋水眼圈兒”騰“地紅了,嗓子都劈了:“你不懂!你當然不懂!我自己都不懂!我起五經睡半夜,冬天做題到手指頭上長了凍瘡,夏天背單詞到屁股上通紅的痱子一層一層的,老娘得到了什麼啊?好容易熬到考上好大學了。我還得節衣縮食打工度日!穿得土裡土氣的讓班裡同學看不起!我也是二八年華的漂亮姑娘!從來……從來沒有過男生和我談戀愛!他們就是嫌我土!我跟自己一遍一遍地說:沒關係,我功課好,我成績優秀!熬著吧,熬到畢業了,掙錢了,我比你們誰都不次!可是畢業了……我得到了麼?還不如在大學裡呢!到社會上,成績優秀都不是別人多看我一眼的理由了!”說到這裡,她悽惶地冷笑一聲:“租個在通縣的房子,上個在朝陽區的班兒。我還是得起五經,還是得睡半夜!披著星星去,戴著月亮回。就這麼著,房租還特麼年年漲,偌大城市,我連個立錐之地都沒有啊!”她翻過手,指著甄蓁,眼珠子通紅,呼吸急促:“她呢?她有什麼好?她投胎都沒比我贏到哪裡去!不過是你死了女兒,她正好兒接上茬兒了!憑什麼她畢業了就有人給安排工作?上班就按少當家的歷練?她哪兒長得客人疼?憑什麼你連房子都給她買?老天爺真瞎了眼!我不過是戧了她的未婚夫,憑我自己本事戧的啊!你挑中的女孩兒沒姿色沒魅力!人家捏著鼻子不跟她睡!這只能說明你自己眼瞎!閉上你那張破嘴吧!有本事,你有本事你脫光了衝上去啊?看人家睡你不睡!你閨女騷不過我,你還有臉打我耳刮子?呸!沒人要的老寡婦!別在這兒丟人了!”
甄蓁一口氣噎住,她這輩子都沒怎麼聽過這麼難聽的話!也不用她駁,這話只她聽就已經面紅耳赤了。
甄蓁回過頭,厲聲呵斥:“林秋水,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出去!”依著甄蓁的想法兒,話都說這一步了,也沒法繼續共事了,趕緊給HR打電話,這人火線辭了就算了。、回頭跟人事說,按規定給她幾個月的遣散費,利利索索打發她走吧。哎,這事兒得瞞著點兒嬢嬢。要說這《勞動法》也夠不人道的,就算員工指著鼻子把老闆罵出屎來,您辭她,銀子一分都不能少。更恨人的是,她工作時間罵你也算出勤!
林菀絲毫沒有甄蓁的慌亂和侷促,她從容地看著林秋水指著自己鼻子破口大罵,從頭兒到尾,面不改色。直到看著林秋水嘴角白沫都冒出來了,她才很矜持地微笑了一下兒,非常同情地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傻貨,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我不用跟人睡,我就能給我看得上的女孩兒得起房。你氣成什麼樣兒都沒用,你不是那塊料。”說到這兒,林菀輕蔑地轉了轉自己雪白細膩的手腕子,看著自己的陽綠鐲子幽幽地說:“你心裡不平?我懂,你覺得你禾稈蓋珍珠,你委屈!可是這賴誰啊?賴你父母啊。尤其是你那賤媽。什麼人都嫁,誰的孩子都生,跟哪個噁心爺們兒都脫得下褲子,還一脫就是一輩子。您今天混得是慘,可您也不想想這哪兒來的賤根兒啊?還不是您那個狗逼的媽,見著個公的就嫁,肚子圓了就生。母豬下崽兒還知道挑揀種豬呢,你媽都不知道挑挑。她生你之前從來沒有為你考慮過。你生下來就是摟錢用的。她賤,所以你也賤啊,品種決定,理所應當。傻貨啊,您還抱怨什麼啊?還怨恨別人看不起你?你自己都說了,你爹媽就看不起你啊。在他們眼裡,您不就是個會說人話能掙錢的小母驢兒嗎?哎喲,進了城了,出了槽子,可把你嚎得這歡勁兒的!”
說到這兒,林菀回過頭,看著甄蓁:“看見了嗎?這就是為什麼我連你的婚事兒都管得那麼緊。當女人,得有子宮道德!一定得挑個好丈夫,瞅瞅,瞅瞅,把孩子生成這樣兒,長大了也是現世。”
甄蓁長長地吸了一口涼氣,腦子嗡嗡作響。甄蓁骨子裡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從來不願意讓對方難堪。她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話,以至於現在她都不敢看林秋水,她覺得她看她一眼,她都會多難堪一分。現在已經夠難堪了!
難堪到甄蓁覺得如果嬢嬢這麼說自己,自己一定會去跳海的。
☆、使女擇焉
甄蓁忘記了林菀是說了多少刻薄話,才因為時間不允許她繼續發揮關係,揮手讓林秋水自己滾出去的。
林菀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才扶著甄蓁的手站了起來。
甄蓁的手潮濕冰冷,林菀回頭看了看她:“怎麼了?嚇到了?”
甄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參加過婦女之間的罵街活動,有點兒頭暈。
林菀上下打量了甄蓁一番,挑了挑嘴角兒:“你啊,還是小。總覺得待人就得對她好,別讓對家兒下不來台。可是你從來沒想過吧?人家可是剜著心眼兒琢磨你呢!譬如說,這些日子你帶著大伙兒加班兒,防暑降溫,汽水兒冰糕沒少自己掏錢給他們買吧?盒飯也是你偷偷墊著把標準提高了吧?加班費你也四捨五入按整點兒給他們報的吧?可是誰說你好了?寶貝兒,反而是小報告打到我這裡,說你不符合勞動法,加班兒安排的太多。呸,領加班費的時候一個放屁的都沒有。”說到這兒,林菀冷笑了一聲:“學著點兒,人善被人欺。你以後是要當老闆的,天然就是員工的對立面兒,孤家寡人是常態,別怕得罪他們。要不然這一個兩個的,你管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