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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家凰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要是聽了你這句話,一定高興。這些天他四處的寫信,恨不得通電全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得了個好女婿。」
厲紫廷喝了一口茶:「你把這話告訴我,不怕我太得意啊?」
「我才不怕,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為什麼還要藏著掖著?別說你得意,我看爸爸把你誇得像朵花似的,我都跟著得意呢。」
厲紫廷站了起來:「你對我很好。」
萬家凰一愣:「這句廢話是從哪兒想起來的?」
「原本也想不起來,還是剛才見了你訓張順,我才又記起了你的脾氣。」
萬家凰聽到這裡,倒是觸動了心事:「你說到這裡,我還有句話要提前對你講,說起脾氣來,我從小到大,在家裡一直是說一不二,往後我們若是起了爭執,你可得記著,我只是脾氣大,並不是心裡真恨了你。」
厲紫廷笑了:「這是提前向我打個招呼?」
「就是提前向你打個招呼,怕你被我的脾氣蒙了眼睛。」
「別擔心。」他抬起手,試探著將手指貼上了她的面頰:「我十三歲時,在鐵匠鋪子裡當過半年學徒,什麼氣都受過,我有經驗。」
「說得你好像要全知全能了,你還學過打鐵?」
他對著她一歪腦袋:「那我就是學過嘛。」
「怎麼沒學下去、做個好鐵匠?」
他笑了,是個情不自禁的笑:「什麼氣都要受,最後實在是受不了,就不幹了。」
「喲。」她含笑盯著他:「既然都是受氣的事兒,你怎麼說著說著還美起來了?」
他對著她搖頭:「沒什麼。」
「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他一眨眼睛,是從久遠往事中回了魂來:「真沒有。」
萬家凰不大相信他的「真沒有」,但是也想像不出十三歲的厲紫廷會有什麼樣的招法和手段——真的,對於他先前的一切過往,她都是想像不出,她真不知道有著那種出身的厲紫廷,是如何成長為今天這般模樣的。
當然,也並不是完全的無跡可循,他那過了份的清潔利落,或許正是一種暗示,暗示著他要和往昔的骯髒凌亂一刀兩斷,往昔有多落魄,今朝就有多驕矜。
抬手摸上了他的手,她有心勸他活得輕鬆一些,別總這麼「端」著,但是話到嘴邊,又沒能出口。這不是個「說」的事,她想,自己非得給他足夠長久的好日子,才會讓他一點一點的鬆懈下來、慵懶下來。
厲紫廷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又望向了那條手帕:「令三表弟這一回,還要住過來嗎?」
「你管他幹嘛?反正我是客客氣氣的讓過他了,他愛住就住,不愛住就不住。」
厲紫廷聽了她這坦然的回答,一時倒是無話可說,若是再說,反要顯著自己心胸狹窄,是個男性的醋罈子。
兩人卿卿我我的又聊了些閒話,然後便一同走去萬里遙那裡共進晚餐,直到天黑時分,萬家凰才回了房。
她晚上高興,喝了一點葡萄酒,這時有點頭暈,進門之後就坐了下來。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她捂著臉定了定神,抬頭要叫翠屏去端熱水來洗漱,可是一轉目光的工夫,她也留意到了桌角的手帕。
伸手拿了手帕,她看了看,然後喊來了翠屏:「這是誰的東西?怎麼落在咱們房裡了?」
翠屏接過手帕,左看右看:「是不是厲司令的?」
「不是,他不用這格子的。」
翠屏皺了眉頭:「那就看不出是誰的了。原來好像表少爺用過這格子手帕,可近來表少爺也沒來過呀。」
萬家凰頭暈目眩,懶怠多想:「來歷不明的東西,扔了吧。還有,記得明天上街去瞧瞧,買些特產,好帶回家去送人。讓張明憲陪著你去。本來這活兒該讓張順去辦,可他這兩天別彆扭扭的,我不愛理他。」
翠屏一聽明天可以理直氣壯的和男朋友出去軋馬路,立刻眉開眼笑:「好,明天我早早的就去!」
第四十章
厲紫廷和畢聲威正式的開了談判。
談判雖然進行得正式,但其實內容空洞,更像是在立一份互不侵犯條約。畢聲威有一片地盤被厲紫廷搶去了,厲紫廷也有兩個軍火庫被畢聲威完整的端了去,圍繞著地盤和軍火,二人額外的多談了幾句——差一點就要談崩,可是一想到一發子彈價值五毛錢,真要開戰的話,怕會打成兩隻窮鬼,便各退了一步,將這一頁翻過去不提了。
而在厲紫廷和畢聲威談判的同時,萬家這邊也收拾好了行李。除了張順之外,所有人都是欣欣然,萬家父女更是許久都不曾爭吵過了,大白天的,萬家凰閒來無事,還肯過來和父親聊聊閒天,聊著聊著就又聊到了厲紫廷身上。萬里遙窩在沙發里,一邊吸雪茄,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是覺著紫廷好,可能是前世和他有緣。可好歸好,我心裡也還是稍微的有那麼點打鼓,畢竟他不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咱們和他剛認識了這麼點時間,我真不知道他就是這麼個好人呢?還是深藏不露、我還沒把他看透。」
萬家凰說道:「人這東西,哪裡是能輕易看透的呢?就算他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那還有一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萬里遙點了點頭:「是的,只能賭一把,賭他是個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