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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絕情啊?當初臨走的時候,你對我可不是這個態度。」
馮楚實在是半個字都不想多說了,今天這場會面,足夠他再做上半年的噩夢。對待畢聲威的這一句質問,他也只能是老實不客氣的回答一句:「此一時、彼一時。」
說完這話,他繞過餐桌走向門口。哪知就在將要出門的那一刻,他就覺著手腕一緊,正是坐在一旁的畢聲威忽然抬手抓住了他。他不假思索的向外抽手,可隨之而來的疼痛讓他瞬間哼出了聲。
畢聲威手指加勁,險些攥裂了他的腕骨。
馮楚怒不可遏。
他當然知道畢聲威是個野蠻人,可他沒想到在今時今地,這個野蠻人居然還敢對自己動粗。
更可恨可恥的是,今非昔比了的他,對待畢聲威這個野蠻人,竟然還是束手無策。他能怎麼樣?和畢聲威當眾打一架?別說打一架了,就算是吵一頓,他都做不到。
他是要臉的人,髒話他罵不出口,何況一牆之後,還坐著萬家凰那朋友的朋友們。
「放手!」他壓低聲音怒道:「你要幹什麼?這是京城,不是白縣,不是可以讓你無法無天的地方!我也不再是你的奴才了,你沒有權力再來侮辱和擺布我!」
「不對吧?」畢聲威顯出愕然模樣:「你不是我的秘書嗎?」
「早已經不是了!我早已經辭職了!」
「哪有?」畢聲威用另一隻手指了指他:「那天你來向我辭職,我沒準許,只給你放了個長假。現在你還是我的秘書,沒有錯。」
「請你別再無理取鬧了。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哦?那你這是要當逃兵了?對待逃兵,我可是要軍法從事的。說吧,你是想蹲大牢,還是想吃槍子?」
「笑話!」
「不信?要不要試試?我現在叫人把你綁出去,你看巡警敢不敢管?」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看你這個人,我又要和你敘舊,又要請你回家做客,一片好心加好意,你還問我到底想怎麼樣——我能怎麼樣?無非也就是和萬家的新姑爺,拉拉關係罷了。」
說到這裡,他緩緩的站起來,轉向了馮楚。
他高,馮楚也高,兩個人對視了,有了點勢均力敵的意思。忽然對著馮楚一笑,他抬手拍了拍馮楚的面頰:「胖了,看來還是萬家養你養得好,我不如萬家,怪不得你不認我了。」
馮楚被他逼迫到了這般地步,反倒平靜了下來:「好,我跟你走。不過也請你收回你那些惡毒的俏皮話。這些年你一直在羞辱我,我已經受夠了。」
他打開了畢聲威的手:「適可而止,別逼我。」
第五十五章
馮楚叫來夥計會了帳,然後隨著畢聲威出了番菜館子,上了外頭的汽車。
從結帳到穿大衣出門,畢聲威一直在盯著他看,仿佛他是小人乍富,生平第一次揣上了那麼厚的鈔票,第一次穿上了高級料子的大衣。馮楚被他看得整個人都有點哆嗦。出門的時候甚至踉蹌了一下,險些摔了個大馬趴。
站穩之後,他冷著一張臉繼續走。
他想如果自己這一生里非要殺一個人的話,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畢聲威。
畢聲威的宅子,是他在年前新購置的。
汽車停在了畢宅門前,馮楚下了汽車,先是感覺這宅子的門面不過爾爾,隨即他反應過來:畢宅的氣派其實絕不算小,自己看它平常,是因為平時出入慣了萬府那樣的宏偉老宅。
於是他又有了感慨:這才幾個月的工夫啊,自己竟然連眼光都改變了。
畢聲威站在他旁邊,負手而立:「這裡是我新安的一份家,地址記住沒有?咱們若是有緣,往後恐怕你還要常來呢!」
話音落下,他嘿嘿嘿的笑了幾聲。馮楚瞥了他一眼:「有緣?不,我不敢高攀。」
「這不是你敢不敢的事情。」畢聲威不看他,對著前方大門說話:「緣分真來了,你擋得住?」
然後他率先邁步,走向門內。馮楚看了看周遭的衛兵,嘆了口氣,跟上了他。
畢宅確實是嶄新。
馮楚隨著畢聲威走過了兩進院子,也看不出這宅子究竟有多大,就見四處都是光禿禿的,一點花草樹木都沒有,門窗則是顏色鮮明,是油漆剛乾的模樣。而看畢聲威的意思,分明是要把他往內宅里引,可他和畢聲威有什麼好交情、可以做客做到內宅里去?
於是他起了戒心,怕畢聲威會對自己設下某種迷魂陣,比如弄個女人糾纏住自己,趁機抓了把柄,對自己進行拉攏、或者威脅。
這種毒計,畢聲威實施起來可太容易了,他身邊向來有的是女人,還都是不三不四無廉恥的女人。
果然,前方漸漸見了丫頭,丫頭都是布衣布褲不施脂粉的真丫頭,可見這裡一定住有女眷。馮楚見勢不妙,停了腳步想要說話,可就在這時,前方廊下轉過來一名姑娘,姑娘見了他,先是一驚,後是一笑——只笑了一秒鐘,她又把那個笑容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改為淺淺一躬:「馮先生。」然後她轉向畢聲威,小聲喚道:「爸爸回來了。」
馮楚也是一驚,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見到畢家的小慧,在他的印象中,畢聲威向來是只管播種,兒女對他來講,不過是一個月幾十塊錢的事,他不愛孩子,也從來不把孩子往身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