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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電子學院的那幫人。
徐雲開立刻又陷入了懵圈不解狀態,一直到對方招呼自己一行人擠擠坐下,他還沒明白過來這什麼情況。
眼瞅著對方又讓老闆上了幾百串肉串,徐雲開算是真正相信南野沒給錢了。
這種請兄弟擼串的深厚情誼,能是幾張惡臭低俗的人民幣就能換來的嗎?
想到這,徐雲開遲鈍的腦子突然靈感乍現,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猜想漸漸在他腦海中浮出水面。
他輕咳了一下嗓子,拍了拍電子學院籃球隊隊長的肩膀,半捂著嘴巴低聲問了句。
“哎,兄弟。你是不是想……那個我們隊裡的哪個人?”
電子學院籃球隊的隊長叫滕嘯天,名字起得霸氣十足,長得卻白白淨淨,斯文又單薄。
原來他們打球搞小動作的時候,就數滕嘯天手段最豐富,冷笑著挑釁看人的時候,白淨的臉上滿是陰戾。
從前徐雲開一看到他這張臉,就想砸拳頭上去——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大概對方笑得實在真摯,他竟然覺得有些憨憨的,不好意思罵,怪可愛的。
滕嘯天側耳過來,聽到他的問題以後,臉上明顯一愣:“哪個那個哪個人?”
這都是哪跟哪啊。
徐雲開以為他在裝傻,說得直白了些:“兄弟,就這麼說吧,你手機里有沒有blued?”
blued就是基佬之間的tantan——這冷門知識,還是最近霍旖然和他們熟悉起來之後給他科普的。
滕嘯天一聽,先是頓住,隨後直接飛起一腳,把徐雲開的椅子踹出去老遠——
“老子是直的!直男!!!”
這一聲著實有些大。
正在一旁熱烈的眾人紛紛看了過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徐雲開,目光古怪複雜。
這……
徐雲開被突然襲擊,嚇了一大跳,急著連抓著身邊好幾人的衣服,才勉強沒從椅子上掉下去。
他十分狼狽地坐穩,小心翼翼又挪回了滕嘯天的身邊,低聲說:“兄弟,不是我說,你們院隊這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換誰誰都會多想啊。”
“那他媽會想到你這種角度上去嗎。”直男尊嚴大過天,滕嘯天差點被他氣笑了,“還blued——老子他媽都是逛yellow網的好嗎!”
徐雲開:“……”
行吧。
兄弟你只要把嗓門放低點,一切好商量。
他尷尬地低頭咳嗽一聲,含糊其辭:“我這不是……好奇嗎。”
滕嘯天:“好奇什麼。”
“你們這態度……啊。”旁邊幾桌都是江大的學生,徐雲開也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今天你們這也太……”
“哦,開哥你問這個啊,早說啊,還特麼傻逼兮兮拐彎抹角來說我是gay想泡你們隊員?”滕嘯天嗤了一聲,“你們蕎姐沒和你說麼?”
蕎……孟蕎???
原來是孟蕎???
徐雲開反應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
“是蕎姐來找我的啊。”滕嘯天笑笑,右手從褲兜里抽出一盒煙,“你們早說啊,蕎姐是你們一夥的,我去年就放水了。”
神他媽放水。
但徐雲開沒急著去糾正,現在的注意力光繞在孟蕎這事上了:“……你和蕎姐認識?”
“何止認識啊。”滕嘯天叼了根煙在嘴裡,一臉惆悵地把它點燃,“……兄弟,我之所以能坐在這裡和你一起擼串喝酒聊天,就是因為蕎姐。”
徐雲開:?
能換種語氣嗎?
這聽起來就像蕎姐是你媽生你養你似的。
謝謝。
然而,滕嘯天沒注意到他吐槽的表情,臉上的神色漸漸沉靜下來,慢慢沉浸到自己的小世界裡。
“兄弟你知道嗎,我是走貧困生項目進江大的。我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妹妹。一家六個小孩,你能想像嗎?我從小就得和我爸媽出去幹活,回來就是照顧弟弟妹妹,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這樣的生活在徐雲開聽來,完全是天書一般。
是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滕嘯天停頓了很久,他才結結巴巴地接上問了句:“現在……現在還有這樣的地方?”
聽起來像是幾十年前、很遠很遠的從前才會存在的生活。
別處的生活。
他不知道的生活。
“很可笑,對吧?”滕嘯天笑了笑,彈了下指尖菸灰,“越窮越生,越生越窮。沒有好的受到教育的機會,幾代人就這麼往復循環著共同的命運……你可能也看不起我搞小動作,但是我們隊裡很多都是像我一樣背景出來的人。沒辦法,我們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球隊贏比賽,才能拿到社團聯合會給的冠軍基金。”
徐雲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那……你和蕎姐……”
“哦對了,都忘了和你說了,蕎姐和她的媽媽就是我的資助人。”滕嘯天這才回歸正題,“我小學畢業差點輟學,多虧了她們,我才能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