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而素顏穿著T恤拖鞋的孟蕎,全程就站在旁邊做了個背景板。
她一路越來越沉默,臉色越來越白,走路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霍旖然心大,竟然也沒發覺什麼異樣。
一路上,她還在和孟蕎抱怨剛才的尷尬一幕。
“啊蕎蕎怎麼辦啊,果然水星逆行點背到家啊,南野和顧凌現在肯定恨死我了,我就算去籃球場上給他們送清涼送了這麼久,他們肯定也會很討厭我……”
孟蕎:“……”
她沒說話,低著頭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虛汗,一言不發地跟在霍旖然後面,就聽著她一直絮絮叨叨不停。
——很奇怪,今天南野明明都看到自己了,但竟然也沒主動上來說什麼話。
大概是大少爺終於覺得沒什麼意思,不會再來晃悠找存在感了。
挺好的。
快到江陵山頂,路邊修了一個小憩亭。
霍旖然扭頭看身後,法學院的男生們說說笑笑走進去坐著休息,便拉著孟蕎加快步子往前走,試圖和顧凌南野他們拉開一點距離。
否則,這兩個剛剛被得罪了徹底的大佬就跟在自己後頭,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墜痛感愈發強烈。
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腹部。
孟蕎的衣服都被虛汗浸濕了。
她強忍著痛得想要自殺的衝動,死死咬著下唇,跟在霍旖然身後往前走去。
忍,再忍一下。
馬上就下山了,接著就是去博物館,到時候喝點熱水,歇一歇就好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
明明近在咫尺的山頂,卻像是遠在千里之外。
孟蕎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力氣漸漸流失,眼前也漸漸發白。
身體深處像是有絞肉機在不停地折磨著她,她的背漸漸彎了下去,一時間沒看清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啊!”
霍旖然被她撞了一下,下意識低呼一聲。
再轉頭看向孟蕎,霍旖然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孟蕎似乎很不對勁。
臉色蒼白,唇無血色,兩側頭髮胡亂而隨意地固定在耳後,冷白色的皮膚上全是虛汗,蜿蜒著已經被汗水浸濕的碎發。
霍旖然嚇了一大跳:“蕎蕎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哪裡不舒服呀?!我們坐下休息一下吧?!”
同寢一年,因為孟蕎每次都會提前先吃布洛芬止痛,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孟蕎這個樣子。
霍旖然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山林空曠,很快就傳到了後面那群男生的耳朵里。
南野戴著個口罩,正懶懶散散地跟在人群的最後,身邊是積極性比他高了一個八度的顧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聽見前方女生的驚呼,他掀了掀眼皮,就聽見身前這一群男生笑嘻嘻地議論起來了。
“哎,這不是那個剛才放什麼幾把之歌的女生嗎?”
“哈哈哈哈哈,怎麼又開始叫起來了?看來今天是不徹底吸引到南爺和老大的關注就不罷休啊!”
“不是,我怎麼就感覺她還挺眼熟的……啊對了,她不就是那個每次都拿著小豬佩奇電風扇去籃球場送清涼的花痴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看來其實早就演上了啊,不過今天這齣——”
那人說到這裡就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南野一把拉下了口罩固定在下巴上,面色不郁,直接伸手撥開一群人。
“讓開。我去看看。”
-
孟蕎只覺得眼前由白轉黑,腦袋嗡嗡作響。
霍旖然在身邊說什麼她也聽不到了。
這段時間不是她的period,她又怎麼可能知道姨媽竟然提前到今天來了?
早知道的昨天吃一包布洛芬今天再出門,就不會出現這檔子意外了。
現在在這景區郊外,又哪裡找得到藥店。
她摸索著坐在青石板路上,心裡告訴自己緩緩就好。
這樣的痛楚算不得是最嚴重的那種,還不至於生理性落淚,只是因為爬山所以一時緩不過來而已。
霍旖然也緊張地在一旁坐了下來,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沒帶熱水,卻意外地竟然在角落裡找到一個暖寶寶。
現在是九月底,天氣不冷,但孟蕎的手腳已然十分冰涼。
她心裡早就猜出孟蕎這是什麼狀況,直接撕了包裝,隔著衣服把暖寶寶貼在孟蕎的肚子上。
“吶,你先休息一下,我沒有熱水,堅持走到博物館肯定就有了。”
孟蕎的唇又干又白,虛弱地點了點頭,低聲說:“謝謝你。”
“謝什麼謝啊。”霍旖然有些自責,“剛才都是我不好,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根本沒注意到你不舒服。蕎蕎,你是不是痛了很久了啊,你幹嘛不跟我說?”
孟蕎沉默了半天,遞給她一句“沒事的”。
霍旖然又關切地問了她幾句,輕輕拍了拍孟蕎的背,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會兒。
她正預坐下,一抬眼,卻看到長腿瘦高的少年從十幾米外大踏步走上了青石板台階。
下巴上勾著一隻黑色的口罩,黑色鴨舌帽下露出幾截凌亂的劉海,覆在那兩道壓得很深的雙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