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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們熱情洋溢的端來水果熱茶,不住地攔他們兩留下來吃飯。
「真不用了,謝謝哈。」
「那您兩位路上注意安全,辛苦辛苦!」
家長一路把他們送到小區門口,也跟著感慨:「為了這臭孩子我們付出太多了,小時候哪兒這些規矩啊,還得跟著陪讀。平時上班隔著老遠,光是坐地鐵就得一個小時。」
「也是為了孩子,都不容易。」
等汽車再次發動,陸凜算了下時間,感覺時間充足,還能再走訪兩家。
裴灼用手機比對著地圖的位置,感覺哪兒不對。
「杜仲他們家好像是住在棚戶區?」
「哪條街道?」
「貓眼胡同旁邊。」
陸凜應了一聲,調轉車頭開了過去。
北京很大,各種元素堆砌在一起,有種違和又融合的感覺。
摩天大廈外隔一條街就是老胡同口,穿過長巷能瞧見民國名人故居,路口的老樟樹活了好幾百年,如今依舊枝繁葉茂。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胡同里安靜到能聽見蛐蛐叫。
裴灼怕被學生看見,沒有牽陸凜的手,只是靠的很近。
兩人在迷宮般的胡同里按著導航連著拐了幾個彎,終於再次串了出去,找到了那個棚戶區的位置。
這一片都等著拆遷等了好幾年,是亂糟糟的城中村。
碎玻璃片和垃圾袋堆積的滿地都是,道路狹窄泥水遍地,按摩店的燈光泛著曖昧的粉紅色。
這裡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平房和瓦房。
小胡同里的人雖然住宿條件不好,但都帶著本地人的自信,其實日子過得都挺順快。
一部分外來人口則蜷縮在比平房還要簡陋的小區域裡,天蓬上壓著塑料紙和石頭。
陸凜握著裴灼的手腕,帶他趟過了瓦片斜翻的泥水路口,數著門牌號找到了杜仲的家。
剛才給家長打電話沒人接,雖然是早早的確認過,但這時候可能不在。
裴灼敲了敲門,側耳聽見了細碎的跑動聲。
「杜仲在不在?」
他對這個學生記得很清楚。
剛開學那會兒,他上課發言聲音很小,說話時帶著房山地區的口音,頭髮剪得不是很整齊。
「杜仲?」
鐵門被嘎吱一聲打開,燈光映的紗網門滿是灰塵。
「裴……裴老師?」學生有些驚慌:「您也來了?」
他急促的拿衣角擦了擦手,給他們開了門。
進去還沒走兩步,裡頭就傳來了濃厚的霉味和酒味。
一個中年男人橫著睡在沙發上,肚皮外露口涎四流,汗衫上都泛著酒漬。
男孩拘束的說了不好意思,匆匆去洗瓷杯給他們倒水。
裴灼皺眉叫住了他,問道:「你平時在哪裡學習?」
「在這裡……」杜仲指了指電視機旁邊的角落。
陸凜走了過去,伸手按了按書桌。
桌子腳缺了角,鬆開手以後還在微微搖晃,像個不堪重負的老人。
中年男人夢囈著翻了個身,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陸凜問道:「垃圾桶和簸箕在哪裡?」
杜仲有點慌亂:「老師,您不用幫我們收拾的。」
裴灼已經把掃帚找了出來,又找了塊干抹布。
「就是過來幫你的,不要怕。」
他們帶著這孩子把家裡的雜物能扔的扔能收的收,書桌上堆積的易拉罐和酒瓶全都拎出去賣給收破爛的,還得了五塊三。
學生窘迫極了,可背影也透著一股如釋重負。
陸凜幫他把全是灰塵的檯燈和舊桌子重新修好,被嗆得連著咳了好幾聲。
裴灼站在旁邊幫忙拍著背,又道:「再打桶水來。」
他們連著清了六七袋垃圾,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父親扔在牆角的酒瓶易拉罐,少部分是吃完沒有扔的方便麵盒。
等一個半小時過去,家裡雖然燈光昏暗,但好歹四處都規整乾淨,通風以後空氣好了不少。
「這才像個家。」裴灼拍了下陸凜的肩:「走,我們買電燈泡去。」
「剛才出去丟垃圾的時候順手買了。」陸凜從兜里掏出紙盒,找了個凳子去換燈泡。
裴灼在旁邊扶著他的腿,順口問了下杜仲的情況。
母親離婚後就很少回來了,父親平時對他並不怎麼關心,工作完基本上都是喝酒度日,很少清醒。
「他打你麼?」
「不打,就是偶爾會吐,我幫著擦乾淨就好了。」小孩已經習慣了這些事,說出口時也不覺得委屈,但看著兩個老師還是有些內疚:「給你們添麻煩了。」
陸凜跳下凳子,去把燈光按開。
客廳里便亮堂堂的一片,哪兒都照的很清楚。
「現在申請貧困生都有身份保護,不用擔心其他人知道。」陸凜平靜道:「這件事我來幫你處理,不用多想。」
學生點了點頭,小聲道:「謝謝陸老師,謝謝裴老師。」
「高三快到了,以後就安心學習,有困難隨時和我們說。」裴灼把抹布擰乾,最後一處窗子也完全推開,讓恣意清涼的風灌了進來。
「不慌,老師們在呢。」
第26章
第二天一早,陸凜把杜仲帶去了辦公室, 把列印好的表單交給了他。
男孩在看見貧困生幾個字時還有些膽怯, 低著頭說話,聲音有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