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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來的氣很暖,擦過手背,仿佛在上面撓了一下。
薛白屏住了呼吸。
顧揚這個人,不論做什麼都是一絲不苟的模樣,他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展開創可貼,沿著發紅的傷處貼好,用指尖在紡紗棉上摁了幾下,然後鬆開手,說:「好了。」
「嗯……」薛白失神的抽回手,盯著手背上的創可貼發了會呆。
「顧揚。」薛白突然叫了一聲。
顧揚抬眸。
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從走廊蔓延進教室內,廖喜起身,伸了個懶腰,出去了,教室里瞬間鬧騰起來。
只有薛白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對著什麼在發呆,嘴唇動了動,說:「謝謝你。」
其實沒什麼好說謝謝的,創可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款式,哪裡的便利店都可以買得到,淡黃色的那種,但是薛白就是想說。
「謝謝你的糖,還有解題思路。」
「你真的很棒啊,同桌。」
滿天星光中,山水瀲灩。
好像也沒認識薛白多久,這傢伙煩的很,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他,自大又自戀,耍賴加撒潑,無所不用其極,不由分說的撕開了他的偽裝,闖進了他的生活里。
但是,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薛白,和別的人都不一樣。
心裡仿佛一下子變熱了。
天氣也一點點的變溫暖了。
見顧揚愣愣的沒反應,薛白又勾起嘴角,對他笑了笑。
就是這抹笑,顧揚記了許久。在以後,每每提起他的高中時光,他頭一個想起的就是這抹笑容。
像光。
「看什麼呢?」薛白在大課間補了個覺,醒來以後世界都不一樣了,整間教室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圍在了走廊上。
「教官來了。」沈奇正給薛白讓了個位置。
校門外停了一整排的軍用車,身穿綠色軍服的教官們整齊劃一的進了宿舍區。
「啊,你看排頭的那個教官!好帥好帥!如果能帶我們班就好了!」
「另一個也很帥啊!對對,往坐看,啊啊啊啊!」
「希望我們班的是個帥教官!求求你了!」
看慣了學校里穿校服的青澀的男孩子,女生們對教官這類型的毫無抵抗力,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一開始還只有幾個人,後來又漸漸圍過來更多的人,叫成一片,興奮不已。
上午第三節 的英語課,廖喜也正好提到這個事情。
「明天開始軍訓,周二到周六,一共五天,一會班長去拿一下軍訓服,每個班都有多領了幾套,中午都回去試一下,班長登記一下,不合適的及時更換。」
午飯過後,顧揚拿著還沒拆封的軍訓服準備回宿舍。
薛白勾搭過來:「等等我啊,同桌,一起走。」
薛白的宿舍到得更快些,但薛白偏偏不進去,跟著顧揚到了他的門口,用身子抵住門。
薛白:「收留我一下唄?」
顧揚:「你房間就在對面。」
薛白:「不想回去,一個人太孤單。」
顧揚:「……」
薛白趁顧揚放東西,沒手攔他,鑽進顧揚的宿舍里,把軍訓服的包裝袋撕開,往桌上一放:「一起換唄,都是男人,又沒關係。」
顧揚:「……」
又是這句。
薛白關上門,把校服外套脫了,開始脫套在裡面的衛衣。
衛衣下擺被一點點撩起來,露出勁瘦的腰線和腹肌,胯骨隨著肌肉的線條凹下去一塊,他的校褲帶子被解開,松松垮垮的搭在胯骨上,在動作間露出了內褲的邊緣,黑色的。
顧揚忽然拉住了薛白的手。
薛白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疑惑的看了他兩眼:「?」
顧揚還是沒什麼表情,耳朵卻有點發紅:「出去。」
薛白問:「為什麼?」
顧揚的手越握越緊,重複道:「出去。」
薛白放下衣擺,問:「你害羞?」
顧揚否認:「不是。」
薛白指出:「可是你耳朵紅了。」
「……」顧揚也不多廢話,直接出手,薛白的一隻手還卡在袖子裡,另一隻手被顧揚握著,一時沒法反擊也沒法擋,便只能側身躲開,卻沒想到踩到了裝軍訓服的塑膠袋,腳底一滑,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身體失重,薛白下意識的反手拉住顧揚,一聲悶響,兩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老舊的床「嘎吱嘎吱」的響了兩聲,安靜了。
顧揚和薛白鼻尖碰鼻尖的面對面倒在床上,顧揚兩手撐在薛白的肩頭,一條腿彎曲,抵在了他的兩腿之間。
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得能看到臉上的每一處細節,額上的疤,眸子,鼻尖,能聞到顧揚身上的洗衣粉的味道,捏著他的手腕的掌心燙得驚人,那雙眸子,好看得像揉滿了月光的空明溪澗,就這麼毫無防備的撞進了眼裡。
薛白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又不對勁了。
明明是兩個男的,靠得這麼近,本應該覺得奇怪,但薛白沒有,他不僅不想推開,甚至還想靠得再近點,想伸手摸摸顧揚的眼睫,想問問他,額上的那道疤到底怎麼回事。
心理,身理,各種意義的不對勁。
心理的看不出來,但身體上的卻很容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