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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恆不躲了,也不閃了,他兩手摁住項祖曼的手腕順勢把人抵在牆上,湊近到鼻尖貼鼻尖的距離。
他沒有親下去。
周自恆嗅著她低低地笑,他心裡軟軟燙燙的熨帖,草,看慣了曼神那副憂鬱女神文青范兒,炸毛起來怎麼這麼可愛。
他記憶里項祖曼是沒炸毛過的,項祖曼小時候愛笑。小虎牙露出來,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眼睛裡像泡著兩罈子陳年老酒,濕漉漉的,光看一眼他就醉了。那時候的小丫頭像甜得發膩的酒心巧克力,軟乎乎一小團,好像隨便哄一哄就能拐走,怎麼逗也不生氣。
“項祖曼,”兩人之間的溫度太高了,他看到她微顫的睫毛和躲閃的眼神,“你個小騙子。”
你才不是怕我離你近點小命不保,也根本不是怕給我扶了正,將來不幸降臨時我會傷心,你只不過是不相信我喜歡現在的你而已。
你確實變了,這沒什麼可迴避的。
可我還是喜歡,隨你怎麼不相信好了。
項祖曼偏過頭,眼神落在空中某個地方。
良久,“你會煩的。”
“不會的。”
“會,”項祖曼近乎偏執,“多愁善感的人很招人煩,喜怒無常的也會。平靜的生活讓人厭倦,但像我們這種麻煩不斷的日子也令人疲憊不堪。女孩子黏著男朋友會被討厭,不黏著又讓對方覺得感情淡漠;太懂事的女朋友寡淡無味,作天作地的又很快會被厭惡。怎樣都是死局。”
會失去,那就不要擁有。
周自恆擁著她笑,看起來像是完全沒在聽,深邃的目光像散開了星辰,“這個時候應該接吻,”他說。
“但我可不是那些俗人,”他心情愉悅,也一語雙關,“誰像那些愚蠢的男人。”
項祖曼略茫然地看向他。
周自恆笑了笑,也學著她撩袖子那樣不緊不慢地從兜里取出個小盒子來,緩緩靠近唇邊,在項祖曼的注視下極盡溫柔地在盒子上落下一個吻。
項祖曼一瞬間感覺頭都是炸的。
她恍如看到一個冷酷無情的狠角,每天和三百六十五種風情的女人在床上深度交流,替你做所有男人會為女朋友做的體貼事,卻在與你接吻的時候面無表情地注視別人。他向你展示他的溫柔,釋放他的雄性荷爾蒙,也恰到好處地給你看他溫柔到不了的眼底。
他給你除了愛情以外的一切。
於是你知道他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你一邊罵自己是個傻缺,一邊義無反顧地沉淪,最終溺死在自我感動的眼淚里。
項祖曼心說,完了。
我也傻缺了。
他輕聲問,“你會允許別的男生靠你這麼近嗎。”
項祖曼沒有答話。她似乎有點懵,不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推開他,還是放手一搏接納這個內心深處無比在意的人。
周自恆輕笑了聲,有點沙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橫衝直撞放肆地叫囂著直接衝進渾身每一處血液流經的地方。燒得她局促不安,幾乎就要丟盔棄甲,扔掉那些所謂的顧慮,跟這個人走。
那個波瀾不驚恍若一潭死水的項祖曼,終於被撕掉了偽裝。
她輕喘了聲,差點就帶上哭腔,“你何必呢。”
這話一出口就剎不住閘,“我不想打碎你心裡那一點美好的回憶,我不想你覺得我是個矯情自私的人,我不想你浪費你的感情在一個糟糕的人身上,我不想等你厭倦了離開的時候,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字一句把這些話釘進他心裡,疼得他血肉模糊,“周自恆,你給的我不敢要,你要的我給不起,你為什麼非要把自己放進一個看不到頭的深淵裡……”
無助,絕望。
這樣黑暗的情緒,從未如此生動。
周自恆並沒有挪開充滿壓迫感的姿勢,只是靜靜地聽,聽她埋怨夠了,伸手扣住項祖曼的後腦,溫柔地按在自己肩頭。
比上次接吻的距離近多了。溫香軟玉撲了滿懷,周自恆恍惚,感覺自己飄著的心抓住了全世界。
剛才項祖曼眼底蓄滿了淚,卻並沒有落下一滴來,這會兒隨著他的動作全扣在他肩頭,潮濕而溫暖。待對方終於平靜下來,他側過頭,在這人嘴角啄了一下。
“喜歡我嗎。”
項祖曼不知道怎麼說,小聲嘆了口氣。
“那就是喜歡了。”周自恆一隻手在她背上輕拍著,沿著脊柱幫她順氣,“怕我遲早會離開,所以用你那沒什麼勁兒的爪子拼命把我往外推。”
項祖曼拒絕發表任何意見。
“還怕什麼,怕我厭倦你,怕你拖累我,怕這個怕那個,認定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讓我一輩子惦記著一口吃不到的肉,”周自恆也嘆了口氣,“我看就是初御因把你伺候得太好了,覺得男朋友可有可無,反正也不會比你弟更寵著你。”
項祖曼點了下頭,算是默認。
周自恆又無奈又好笑,問了個項祖曼始料不及的問題,“沒錢的時候知道去銀行取嗎?”
項祖曼猝不及防地“嗯?”了一聲,隨即心裡唾棄自己,反套路意識太差了叭!
周自恆見她果然一不小心中了招,結束了單方面沉默鴕鳥態,嗤笑一聲,“我這個人啊,賊心爛肺格外的多,不怕你丟。丟了再來我這兒拿。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不值得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