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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之有愧啊。
“不是說要做思維訓練麼,洗白人物的一百種姿勢,”項祖曼歪著頭,“你上次提到文姜,就拿這個開始好了。”
“只是借用原型,”周自恆擺擺手,“架空歷史,有一個諸侯割據的朝代。甲國的公主與太子過從親密,傳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甲國國君便將女兒嫁給乙國國君。國力懸殊,乙國君不得已戴了這頂綠帽子。十幾年後乙國君帶王后出訪甲國,當年的太子早已即位,與妹合謀殺了妹夫——這是原故事梗概。”
“現在思考,”周自恆在紙上寫了一個問號,“這個故事最令人詬病的地方在哪裡?”
“那太多了,”項祖曼搖搖頭,“不合倫理和強國霸凌吧。”
“嗯,”周自恆點頭,“那就讓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
“就算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好了,”項祖曼反問,“除非兩個人都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係,否則的話對自己的親人有非分之想不也挺噁心的麼。”
“那就讓他們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係唄,”周自恆在紙上寫了個大括號,“或者還有另一種思路,兩個人認識的時候,不知道彼此是——至少名義上是,親兄妹。”
“那走這條線吧,”項祖曼笑了,“上面那條線也太無趣了。”
“可以兩條線一起走,一方知道他們是名義上的親兄妹但其實沒有血緣關係,”周自恆在大括號外畫了個箭頭,“另一方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兄妹——問,既然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太子,怎麼會不知道?”
“失憶,”項祖曼不假思索,“或者掉包。”
“不管是失憶還是掉包,最重要的是確保兩人見面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再問,第一面不知道對方是誰情有可原,都對人有感情了,還不知道對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或者妹妹,這說不過去吧?”
“那就不是在宮裡碰上的,”項祖曼說,“太子不是皇上親生的兒子,他自己知道;公主在宮外被掉了包,被掉包的碰上太子——”
*
我是齊國的二公主,文姜。乳名喚作令兒。
但我確實不是令兒,我是令子。
由於後宮爭鬥,我的母妃著人抱養了一對雙生姐妹,姐姐令兒被謊稱是她所生公主,妹妹令子秘密養在她的娘家,以防不測。
令兒十二歲時來探望外祖,卻被宮裡派來的人害了命。
令兒沒了,令子還活著。
令子被推下了假山。
在宮廷秘藥的作用下,我整日昏昏沉沉,病中不宜多動便留在外祖家養病,不知不覺便記憶全無。
太子諸兒便是那時候聽說令兒病了前來探望。可是縱然長相一模一樣,行為習慣等等卻有很大區別。
他來的太早,令子還沒蛻變成令兒。
他很明確我不是令兒,不是他的妹妹。
可是他很喜歡這個粉嫩的小孩子。所以他質問了母妃。
母妃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然後告訴他,瞞著這個事情,他可以日日見到令子。
可是母妃又怎麼會知道,諸兒也不是父王親子。
我醒來後一問三不知,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這國家法度,等級尊卑。並且很長一段時間纏綿病榻,整日裡昏昏沉沉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時候,誰對我好,我便總要纏著他。
那時候,身為公子的諸兒,總來我外祖家看我。這個華美的小公子不要人服侍,獨自來尋我。我怎知這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呢?我……
後來,“令兒”病癒,回宮。害了令兒命的人嚇破了膽,時常拿話試探,卻一無所獲。也是,本就不是一個人,又失了憶,能試探出什麼呢?
可他們更是膽戰心驚,覺得二公主工於心計。如此深藏不露,必有陰謀。
他們最終將目光鎖在我與諸兒過從親密上。
原本的無稽之談,卻因我的年少無知越顯真實,諸兒也不是問心無愧,一時陣腳大亂。
便鬧得風兮雨兮。
“令兒。”
這是魯王的筆跡。
這些年,魯王對我,可謂呵護有加,恩重如山。
他不曾以任何方式對我進行嘲諷。深宮婦人難免捲入是非口角,每次他都是護著我的。若有人以我與諸兒的那些過往說事,他總是一笑了之,一句“無稽之談”便輕輕揭過。有時候,他也會說,壓抑太久不好,跟孤講講你的諸兒吧。
還有同兒和友兒。四歲時父王親自開的蒙,六歲便伺候在書房左右。魯王待他們,與尋常人家父子相處一般無二。我也曾問過他為何,他說魯國的儲君,不能給人抓住錯處。
所以生下儲君的我,自然要清清白白。
“原諒孤王不能再護著你了。
“原諒孤王將魯國這爛攤子留給你。
“原諒孤王,雖然很想為你洗清罵名,但真的無能為力。
“不要怪他。他一早便告訴孤,你與他非親生兄妹,是孤太自私,才苦苦瞞你這麼多年。
“你要查的事情驚動了他們,所以他們計劃要我的命陷害諸兒。委屈他了。我知你心不悅我,便祝你與他得償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