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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話,你可以直接打電話告訴他,”項祖曼沖她齜牙,“你知道的,我很隨意。”
“作為一個中文系學生,你應該放棄‘我很隨意’這樣的錯誤用法,”季笙嘆了口氣,“片段里那個人是因為身份特殊才淡漠相待,尚且是強裝出來的;可你又是因為什麼,對一個喜歡過的人的親昵舉動,無動於衷?”
“祖曼,你真的不覺得你這幾年,頹的有點過火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就無動於衷呢,”項祖曼趴在桌子上,斜眼看她,“可是一朝被蛇咬還十年怕井繩,傷沒養好,誰敢輕舉妄動。”
以至於對一切人情世故都心灰意冷嗎。
季笙看著她,那目光既無奈又傷感。
“也未必吧,畢竟我還答應了這周六去圖書館,”項祖曼直起身,“怎麼樣,你們的祖曼都要開始認真學習了。”
季笙還是看著她。
“寶貝兒,你知道的,如果我想,在學習上回歸巔峰狀態並不難。”
“那你還是別回歸了,”季笙別開目光,“我寧可你繼續頹著,也不希望你把自己學死。”
“嗯哼,”項祖曼伸個懶腰,“我和大師前幾天還說呢,哪天我要是跳樓了,他一定不會覺得奇怪。”
季笙拍拍她的肩,低聲咕噥了句,“真的不需要看心理醫生嗎。”
第3章 N3
“凌晨三點的世界,偶爾有馬達聲從窗外飄過。外面黑嗎?屋子裡看是黑的。可是不要膽怯地走出去看看,竟然分辨得出所有顏色。別怕呀,推門吧,出去看看。”
※
周自恆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可走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柱子後面藏著一個熟悉的腦袋。
“你怎麼這樣早?”他很驚奇,而且這身衣服……雖然夏季衣衫都薄,也大都休閒寬鬆,但他明明記得項祖曼最喜歡收腰緊身的裝扮,這種“睡衣風”的衣服還真沒見她穿過。
當然,在這麼巨大的反差下,尤其是松松垮垮的衣服,大清早的有點刺激。
之前因為項祖曼隨意的態度而惴惴不安的小心臟終於揣回肚子裡,並迅速地在他胸腔一蹦三尺高,撲通,撲通……
項祖曼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低頭掃了一眼,隨即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懶得解釋,“走吧。”
周自恆聽她聲音有些沙啞,眼下有些烏青,甚至還略浮腫,不由得皺眉,“你昨晚幾點睡的?”
項祖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沒睡啊。”
嗯?
“不好意思,”項祖曼反應過來這個人對現在的她並不熟悉,“我知道這樣出來的確不太尊重人,抱歉。但我這幾年一直熬夜,白天昏昏沉沉的,答應你出來又怕誤了時間,所以索性就通宵了,狀態不太好,你別介意啊。”
熬夜,通宵。
項祖曼從小就體虛氣弱,時常喝中藥調理,生活作息規律得堪比兵哥哥,這兩個詞什麼時候和她扯上關係了?
周自恆仔細回想了一遍重逢後項祖曼這一系列反應,哪哪都透著與他記憶里那個人“截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馳”的味道,最明顯的體現是在他面前不再會害羞,也不再有“女為悅己者容”的覺悟。
當然也可能是,周自恆非她所念,她所念者另有其人。
其實以前見面的時候,由於年紀小,項祖曼也從來沒畫過妝,只是髮式、首飾、衣服,無一不是精心挑選的,一眼就能看出來花了心思。今天雖然狀態不好,但還談不上“不顧形象”,充其量——大概就是和普通朋友見面的樣子吧。
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他熟悉的那個項祖曼。在這副日思夜想的皮囊之下,裝的是一個對他而言堪稱陌生人的靈魂。也許,他應該理智一點,收回橄欖枝,把記憶中情竇初開的美好珍藏起來,就此別過。
可周自恆卻怎麼也挪不開目光,他想站在這個人身邊,也想知道她過去四年經歷了什麼,還想……
“通宵?”周自恆輕拽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向陽的一排自習室,封閉空間、隔音效果好,是學習小組湊在一起交流的首選,“怪不得變成國寶了。熊貓小姐早上要補眠,那我以後下午再約你就好了嘛。”
項祖曼笑了笑,看他帶來的那幾本書,“你也是漢語言文學系?”
“哎我好傷心,”周自恆無奈地搖搖頭,“多年交情啊熊貓小姐,不知道我是什麼專業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啊?我不要面子的嗎?”
“這怎麼能怪我嘞,”項祖曼笑開,佯裝回懟的樣子,“難道不是因為你周某人理科成績太逆天嗎,誰會相信你去學漢語言文學這種鬼話?”
周自恆“嗯哼”了聲,接受了她的商業吹捧,點頭,“有道理。”
按老習慣,這時候他倆就不會再說話了,各學各的,偶爾探討一下難題。可現如今不比當年,文院的學生沒有題要刷,文院的題也沒有標準答案需要探討。周自恆翻開專業課本,筆在兩根手指間一圈一圈轉著,思緒完全不在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