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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高中必背嗎,”周自恆驚奇,“《離騷》也不會?”

    “高中沒背會啊。”

    “為啥不背啊你,”周自恆理解不了她,“這種隨便背一背就能拿分的題不是性價比最高的項目嗎?”

    “就是因為這些隨便背一背就能拿分的項目,所以我最後語文沒上130呢。”項祖曼攤開手,“放過《離騷》吧,我覺得我們還是背《九歌》比較好。”

    “你語文129,默寫一分沒得?”周自恆問,“那你數學是考了多少最後總成績沒上650?”

    “135。”

    周自恆愣了愣,顯然比他預料得要低得多。

    “你是有什麼誤解,”項祖曼笑了,“我要是還能像當年一樣數學和你考一個分,那也不至於就考個文院。”

    “不是,我以為你分扣在文綜上了,”周自恆說,“你數學怎麼回事?”

    “我以為我哥告訴你了,”項祖曼歪在沙發上,“晚上找人,通宵補作業,白天灌咖啡,記憶力退得厲害,每天迷迷瞪瞪地被班主任考英語單詞和語文默寫,什麼都寫不上就去教室後面站著了唄。”

    “這個我知道。”

    “班主任是數學老師。”

    “……”

    “你應該誇我,”項祖曼說著下了沙發,去臥室里翻騰了一陣,抱著一沓紙出來了,“這是我剛分去文科班的卷子,看看吧。”

    高二第一學期第一次月考,87。

    高二第一學期第二次月考,96。

    高二第一學期第三次月考,73。

    ……

    當然,高中的數學卷子,滿分是150的。

    “這一點都不好笑,”周自恆把卷子鋪開在地上,“這一張,選擇題全對,大題一道都沒寫;這一張,單數題全對,雙數題全空著;這一張,大題全寫了,選擇填空都空著。你玩數學老師呢?”

    “這確實一點都不好笑,”項祖曼指著卷子上巨大的“我不滿意”說,“這是我高二班主任,哦我們一般叫他卷哥,比對完我的卷子、家庭作業,跟數學老師確認過我上課的反應並且,在全班範圍內了解了我給多少人講過題之後寫的,他得出了和你一樣的結論,我在拿成績取樂。”

    周自恆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當然,他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項祖曼抽出一張只考了51分的卷子給他看,“看看,這是我高二高三兩年為數不多的,把答題卡寫滿的卷子。我當時剛刷完一本題,自以為補齊了所有短板,也確實在答題過程中如魚得水,沒有任何短板。”

    “算錯了?”

    “準確來說,是每一道題第一步就算錯了。”項祖曼語氣平淡,眉心卻微皺著,“是不是很像故意的?交完卷卷哥問我答得怎麼樣,我說應該不會再出問題了。成績下來幾乎崩潰,拿著卷子號啕大哭。”

    “我沒辦法,不管平時會不會,考場上真的什麼都不會,哭得我們班數學老師都不敢進來布置作業,從那以後卷哥再沒管過我成績。”

    “放棄你了?”

    “不是,是身心健康第一位,”項祖曼苦笑了聲,“他後來專門去了解了一下我高一的黑歷史,又從太后那兒搞到了我家的真實情況,覺得逼死我沒意義。”

    能倒背如流上下五千年皇帝順次表附帶糾正歷史老師時間錯誤,卻背不會幾句詩幾個單詞;給別人講題頭頭是道卻可能考試時交白卷;背了一節課《滕王閣序》放下書卻一個字都不記得。學習到底有什麼要緊的,重要的是活著。二十七歲的卷哥把卷子折起來,像是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一條生命。

    “那後來……”

    副高文科沒什麼尖子生,所以項祖曼排名一直很靠前。雖然被諷刺是靠初中的底子才站穩腳跟,但初中有底子那也是項祖曼的本事。

    可是考試障礙要怎麼克服?還能怎麼克服,除了天天去參加數學考試。副高哪個年級考試就跟著去考,哪個班考試就跟著去考,D市哪個學校考試就跟著去考……不然怎麼會到課率那麼低呢。

    周自恆高中三年只見過她一次,就是高一約她去圖書館的那次。可項祖曼見過他很多次,遠遠地看他意氣風發地走進考場,也有時候睏倦得不成樣子,杯子裡放了一多半的濃茶。十七歲的項祖曼在本子上寫,“我可以在漆黑的夜雨里流著淚奔跑,你是我的光,是遠方燒不盡的野火。”多愁善感的雨季,這個鎖在心裡的人,帶著她從凌晨三點的黑夜走到了黎明。

    “當然,最後高考的時候,臨交卷前一分鐘發現塗錯卡了,”項祖曼嘆口氣,“哎,怎麼辦呢,要不然就不會考這麼低啦!”

    “為什麼不復讀?”

    “你覺得我會在副高再待一年嗎?”項祖曼似覺好笑地問他。轉文前那段時間最主要的壓力都來自王女士,項祖曼飽受折磨的神經在無休止的抱怨與訓示中瀕臨崩潰,無數次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歇斯底裡頭疼欲裂。

    當年高一入學分班的時候,副高年級前二十的學生,王女士的班裡有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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